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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叫我一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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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已经是天黑,若不是借着月光,压根就看不清楚人影。也亏得丫宝的视力比较好,见陆婉回来之后,从季老太太的身上滑下来,扯着她的衣袖就朝着外面走去。“可是回来了?”

季老太太问道。“祖母,你别动。”

陆婉叫道,“外面比较黑,你眼睛看不见,进屋子去。”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季老太太还是走到篱笆跟前,确定两人都回来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看着季南笙的手……她连声询问道,“南笙,你这是怎么了?”

她情绪激动,拉着季南笙的手,仿佛是只要自己松开,他就消失了一般。季南笙比较尴尬,可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赶紧安慰道,“祖母,我没事。就是在林中砍树的时候碰上了一点意外,所以手被砸了,工上的大夫已经为我包扎,说是休息上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季老太太可不是乡下老太太这么好糊弄,她自然是知道这林间砍树有多危险,而且看着绷带,只怕是伤到了骨头。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可能不担心?陆婉知道季老太太的那点心思,“祖母,这人回来就好,家里别的事情咱们可以在想办法,如今天色已经晚了,我去给三弟打一盆水,你就早些休息吧。”

如今也只能这么办,季老太太叹息一声,“你陪着丫宝睡觉吧,还是我去打水。”

她是季南笙的二嫂,她若是跟季南笙去打水的话,确实是不合适。可是季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睛还看不见,晚上黑灯瞎火的,不要说打水,走路都成了问题。她垂眸,“祖母,今晚丫宝跟我睡,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之后,便提着木桶去了厨房。季老太太还很担心,可是丫宝很听话,亦步亦趋跟了上去。季南笙自然也是明白季老太太的心思,他道,“祖母,你就听二嫂的话,先进去休息,我只是伤着了一只手,又不是伤到腿,我能走路的。”

季老太太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十分自责,很快便去了屋子。“天要亡季家呀。”

“我怎么对得起季家的列祖列宗?”

陆婉提着木桶出来的时候,便听见季老太太屋子里面传来这般叹息声音,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心中颇为心疼。从盛京到渝州这一路,她一个孤寡老人,带着家眷过来,靠着银两打点疏通,若非是强大的意志力,怎么会支撑到现在?季南笙如今就是她的希望!如今季南笙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担忧。陆婉正想得入神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裤腿在动。低着头,看见丫宝正在拉扯着她,用手指着远处。抛去心底的泛酸,她顺着丫宝的手指看去,只见季南笙正赫然屹立在门口,正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看着她。陆婉吓了一跳,赶紧提着水进去。放下桶之后,便打算带着丫宝离开,可是季南笙的话却传来,“二嫂,该不会是就打算将我抛弃在这里,就走了吧?”

陆婉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季南笙那张别扭的脸,“三弟,你受伤的是手,又不是腿。”

季南笙一噎,“……”刚刚的话,明显是被她听进去了,他将头瞥向一旁,“我不是要洗脚。”

不是洗脚?陆婉不解,“三弟,既然你洗脚没有困难,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你二嫂,我要是待久了的话,说不定就会惹得人说闲话。”

“就凭你?”

季南笙红着耳根,看了一眼陆婉,嘴巴里面发出哼唧的声音,“你放心吧,长嫂如母,就算是你在我屋子里面待上一晚上,旁人也只会当你是我娘在照顾我。”

娘?陆婉嘴角一抽,“……”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她虽然是季南笙的嫂子,可实际上……她也只是比她大了一岁罢了,怎么就成了娘?而且,女人被说年纪大,她自然是不开心。丫宝拉着她的手,指着不远处的柜子上面。陆婉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你三哥是想要换衣服?”

丫宝笑眯眯的看着她,陆婉目光落在季南笙的身上,只见他越发的别扭。“三弟该真的不会是想要让我帮你换衣服吧?”

“你想得美。”

季南笙面色俨然恢复了正常,脸……有几分发冷,“只是我的衣服在柜子最上面,我的手够不上劲,我想让你帮我拿出来。”

求人还这么理直气壮?陆婉原本是想要帮着他取下来,可是想着这倔强的少年,突然之间恶劣因子作祟,她打量了一下季南笙,“行呀,你叫我一声娘。”

她的话刚刚说出口,一股凉意席卷上来,原本还有些清冷的夜……突然之间就变得更加清冷。再次迎上季南笙的双眼的时候,她明显能够感觉到他脸上的错愕。“罢了,你要是不想帮忙的话,我还是叫祖母来吧。”

季南笙坐在床边,脱掉鞋子之后,将自己的脚放在木桶里面,“你也知道,她年纪大了,眼睛原本就看不见什么东西,这般大晚上的翻箱倒柜,肯定是不行的。当然,你要是狠得下心的话……”砰砰……季南笙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子的衣柜旁边便响起了奇怪的声音,两人寻声看过去,只见丫宝已经端着凳子站上去拿衣衫。只是……丫宝的个头比较低,伸出稚嫩的小手根本就够不着,身体撞击在柜子上面,发出砰砰的声音,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一般。“别动。”

陆婉揪着心,心脏似乎快要跳出嗓子眼。她生怕丫宝给摔倒,赶紧跑去过去将她给抱下来。季南笙悬着的心也放下来,“算了,不拿就不拿吧,反正我就合着脏衣服睡一晚上。”

陆婉抿唇,丫宝又扯了扯陆婉的裤腿,陆婉没有办法,这才在衣柜最上面给季南笙将衣服拿下来。等到季南笙洗完脚,在丫宝的帮忙之下换了衣裳,陆婉倒水的时候看见他悬挂在脖子上面的手,到底是心有不忍,便多说了一句,“三弟,明日换药的时候你记得叫我给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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