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寸眼底划过一抹阴冷之色,可惜熊爹忙着盛肉并没有看见,狐爹的一双眼也紧紧的盯着那锅肉汤上面,根本不会去看百寸的脸。只有百寸的娘亲,她从刚刚放下石碗后一双眼就不停的在他脸上瞧,越瞧她心里越是抖的厉害。她的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这还是她那个任打任骂的窝囊废崽么?“来,狐爹你也多吃点,这肉香的很,你吃了身上也会暖和起来,这天气越来越不好,你有时间就在家里多陪陪娘亲,别再出去捕猎了,以后有我保准饿不着你们。”
狐爹理所应当的从百寸手上接过石碗,他先是就是碗边吸溜了一口肉汤,随即才眯着眸子看向百寸,似是语重心长的道。“百寸真是好样的,狐爹以前就总说你会是咱们家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兽,果然吧,你看看你今天表现的多好,以后也一定要继续好好干啊。”
百寸连声应下:“这是自然,我一定给弟弟妹妹做好榜样,狐爹就放心吧。”
说完后百寸便转身向着门外走去,这两个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爹都回来了,却唯独不见他的亲爹进门,他心里多少有些担心。百寸一直走到院外很远的一截路上才看到他爹的身影,他亲爹的个头本身就不算高,又总是习惯弯腰低头走路,远远的看上去竟像个佝偻的老头。“爹。”
百寸喊了一嗓子,百寸爹也连忙抬头看过来,他的眼底有着愧疚之意,更多的是无法面对的羞耻感。“对不起啊百寸,爹今天又没捕到猎物,你熊爹带了两只兔子回去怕是还不够你娘亲和两个弟妹吃,你,你别怪爹。”
猎物太少意味着百寸又要饿肚子了,百寸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无法面对这个崽。“不过,爹从山上摘了野果给你。”
他说着连忙去翻自己的兽皮袋子,可翻来翻去也不见有什么果子拿出来。不用问不用猜百寸也知道那果子也被其他兽人抢了去,果然,百寸爹在什么都没有翻到后才又重新抬起头看向百寸,他眼底的愧疚更甚,连声音都是低哑的。“可能是爹记错了,百寸,你放心,爹明天一定捕了猎物回来给你吃。”
这样的话百寸爹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了,百寸起初还怀有一丝希望,可被骗过太多次后他就不信了。不过他并不怪他爹,至少他的亲爹从来没有打骂过他,也不曾嫌弃过他,就像他不会觉得他爹是个废物就抬不起头来做兽,也不会因为其他兽人总欺负他爹而跟着对他爹轻视。他只是不理解他爹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受那样的罪,他明明可以反抗的。“爹,你别丧气,我今天捕了大兽熬了肉汤,你现在跟我回去保准让你吃的饱饱的。”
百寸拉起他爹的手就往家中走去,百寸爹跟在自己崽身后不断叹息。“你这崽说什么糊话呢,你哪里能捕到什么大兽,你都没有去过林间捕猎,你根本不知道那些猎物有多凶猛又有多狡猾,还有那些兽人,他们会……唉,崽啊,你别怕,爹明天一定会捕了猎物回来给你吃,爹总要让你吃上一口饱饭的。”
说着,百寸爹竟偷偷的抹起了眼泪,他成为百寸娘的伴侣遭受再多的罪都无所谓,可唯独让他不能放下就是这个崽,自打百寸出生以来就因为他的缘故没有受他娘一天的待见。是他对不起自己的崽,可他也想尽办法要对崽好一些,奈何他总是被其他兽欺负,大到一只野猪,小到一只兔子,他们总要把他捕来的猎物抢个一干二净,一点都不留给他。他自己饿肚子没有关系,他可以上山挖野草根吃,可他的崽不能啊。说起来,他的崽最近好像长高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看不清楚,他总觉得百寸比平时高了一个头,他是什么时候长高的呢?b百寸爹满心疑惑时已经被百寸牵着走回到家中,他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哎呀,你怎么才回来呀,快过来坐下吃肉,你想不到百寸也已经会捕猎了吧,你瞧瞧这肉块多大,你说咱们部落的兽人什么时候捕过这么大的猎物了,要说啊还是咱们家的百寸有出息,他爹你以后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熊爹一见他进门就敢忙招呼着,好像百寸是他熊兽的亲崽一样夸赞着。百寸爹听着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摆手笑了笑,他腼腆的走到石锅前,看着里面翻滚的肉汤一时情绪复杂。“百寸,这真的是你捕来的猎物?”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崽会捕到什么大兽,正如熊兽所说,森林中的大兽哪那么容易就被捕到,就算是部落里最强的兽人都很少能捕到百十斤的大兽,他的崽还不到成年时,又从来没有去过林子深处,他也从来没有教过他捕猎的技巧,他是从哪里捕到的猎物呢?思来想去,百寸爹毫无头绪又满心的猜忌。“爹,吃肉。”
这时,百寸已经盛了满满的一石碗肉汤递了过来,他满脸的期待,百寸爹也不好让他失望,敢忙接过肉汤碗。石碗很烫,可百寸爹只觉得一阵心里暖暖的,他都没能力让自己的崽吃上一口饱饭,可崽在捕到猎物的时候还会惦记着给他留下吃食,这让他愈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了。部落的兽人总骂他是废物,他也从来没有和他们生过气,并不是他不敢而是他觉得他们说的就事实,他连自己的崽都喂不饱不是废物是什么?“爹,你快吃啊!”
百寸催促着他爹,他爹也急忙收起激动的情绪,然后大口的吃了起来。这肉可真香啊,他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肉了。“百寸,这是什么兽,这肉紧实又有嚼劲,汤也很鲜,你快和爹说说这猎物是怎么捕到的,你有没有受伤?”
到底是自己的亲爹,其他两个爹都只关心他明天还能不能捕到同样大的猎物,却没有一个人问过他会不会在捕猎中受伤,百寸看着他爹关切的眼神,嘴角的笑容不断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