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知从李记面馆回到10号院已经挺晚了，她在面馆吃过面，也不饿，打开电脑查看了一下邮件里标注的，明天拍摄的具体位置。她想着今天早点睡，不然黑眼圈大，皮肤也不好，怕甲方不满意。再者说……不管跟顾宥诚多生气，顾宥诚的女人，面子不能丢。李二知去浴室里洗了澡，敷面膜，打开电视找了部口碑还不错的电影看。此时此刻的顾宥诚，正通过摄像头看沙发上的女人。女人一无所知，神态放松，头发应该还没吹，一缕一缕湿漉漉的。顾宥诚就这么看了老半天，看着李二知去冰箱里翻了个冰淇淋，吃了几口好像又后悔了，又给放了回去。电视遥控器拿起来又放下，然后终于舍得去把头发吹干了。她一系列动作自然得很，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看着。顾宥诚放下手机，看了会儿窗外。他问自己，李二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活泼可爱是外在，好强不服是内里。她不是个愿意被人支配或者对男人完全依赖的人。她有自己的精神世界。但那个精神世界里，怎么就没有自己呢？顾宥诚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服，他想让李二知从内到外完全属于他。虽然这想法挺扯，但遇到了特别喜欢的，他还真就这么偏执。李二知重新躺回到沙发上的时候，手上还扯了一条毯子。那是顾宥诚亲自给她选的一个意大利奢侈品品牌的毛毯，柔软舒适，而且不掉毛。李二知抱着毯子，拿了靠枕当做枕头躺好，歪头看电视。顾宥诚心里痒痒，让于波下班，自己开车回家。他直接把车停在10号院门口。门的密码他反正知道，想见一面并不难。李二知当时正看到电视里激动人心的部分，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怖片，看得人要多入戏有多入戏。所以顾宥诚进门的时候，正赶上李二知：“嗷”一声钻进毯子里，整个人慌得不行。顾宥诚以为她怎么了，鞋都没来得及换，几步走过去抱着毯子里的李二知：“知知！知知你怎么了？”

他不出现还好，他一出现，恐怖片加上陌生人闯入，李二知魂儿都没了！“啊啊啊啊！”

她一连串的喊声震耳欲聋，顾宥诚强行把她从毯子里拉出来，李二知看见是他，这才冷静下来。“怎么了知知？”

顾宥诚问，还特紧张地从上到下摸了摸她有没有受伤。“……你怎么来了？”

“我听见你喊救命。”

“啊？我在这儿喊，你在外面能听见？”

李二知脑子里转了几圈，感觉这房子的隔音应该没有这么差吧？顾宥诚笑着看她也没解释，而是起身关了电视。“明明害怕还要看，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说完，李二知揉了揉鼻子。恐怖片刺激大脑，有助于激发创意。“我为了积累素材。”

李二知说，“一切为了工作。”

“知知，”顾宥诚凑过来，蹲在她面前，李二知缩在沙发里没吭声。“知知，你还要跟我生气多久？”

又是这个话题。“……顾总，我觉得有些事儿我们还是，掰开揉碎了去说比较好。”

李二知捋了一把头发，刚洗过的发丝上还有洗发水的味道，山茶花的清香，顾宥诚尤其喜欢。他喉结滚了滚，有点想亲吻这个女人。“你说，我都听着。”

男人靠近了一点，张开手环住她。“就是，你心里对我到底什么感觉，或者我这样问，你怎么看待我这个人？”

李二知顿了顿，“我不是说要批斗谁，或者探讨对错，但是你看，自从我跟你认识，我们总是因为一些小问题吵架。”

“嗯。”

“其实这些事都是小事，很日常。但就是因为很日常才要重视，顾宥诚，说到底我们的阶级不同，思想境界不同，看到的东西不同，甚至除了是人类，我们都没什么是相同的，我就想问问你，如此不一样的两个人，这样的关系能保持多久？”

瞧瞧这话说得，好像要分手一样。什么叫能保持多久？顾宥诚舔了舔自己的牙，保持多久，那就要看他的心思了。此次此刻，他的心思就是把李二知拴在身边一辈子。特别认真的一辈子。“顾宥诚，我不是要求你什么，其实我们很多事情都走在了别人前面。我们先公开，然后才开始培养感情。这样确实特别苏，特玛丽苏，但这么做有风险，而且风险比其他任何一种先了解再公开的方式都要大。我们是在赌，赌对方就是那个适合自己的人。”

李二知眼睛动了动，看着自己眼前的男人，他长得高，哪怕蹲着都没比她矮多少。不过这个姿势，让她心理上有了些底气。“你说你要追我，我拦不住。到现在我摸着良心，也不能说对你一点感觉没有。可我们的矛盾依然在，这是因为你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

“因为我们的底层逻辑就不一样。”

“你说得我都赞同。”

片刻后顾宥诚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裤子褶皱，然后弯下腰，把李二知圈在他和沙发背之间。“但是，不管你有多少理由，说我们怎么样不合适，我都不会放开你李二知。”

李二知一顿。“如果有一天，我们每说两句话就能吵起来呢？”

李二知抬头望着男人，“那样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会特别痛苦不是吗？”

“我不让你痛苦。”

顾宥诚起誓，“我永远会先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