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这些年，虽然看似在高处，但是没少被自己儿子质疑。这种质疑伴随他16年，从顾宥诚失去文慧的一刻开始，顾辰成了他最大的发泄口。他不能接受为什么自己父亲当年没拦着自己母亲，他始终觉得他有责任。顾辰靠着椅背，“说吧，想问什么。”

“我今天去了一趟我母亲那栋房子，发现了一些东西。”

顾宥诚拿出手机，“都是些老物件，都是票根，跟你听音乐会的，看电影的，还有……”“重点是什么？”

顾辰显然没有特别好的耐心，也可能是心里没底，总之显得有些急迫。顾宥诚笑着看他的父亲，一时间无话。他沉默不要紧，顾辰心里更没底了。“你到底要问什么？”

顾辰问。“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顾宥诚靠着椅背，有手搭在餐桌上，手里捏着餐纸揉搓。他很沉得住气，顾辰甚至觉得，此时此刻的顾宥诚，显得有些可怕。他的儿子他了解，这些年关于顾宥诚的传言，他多少也听过一些。办事狠厉果决，在商场上丝毫不留情面，他这个好儿子的威名，不仅在二代圈子里响亮，在一代资本家的圈子里，依然响彻耳畔。足以见得顾宥诚的实力。“你母亲？这事儿都过去十多年了。”

顾辰数了数，“十六七年了。”

“难为您还记得清楚。”

“说得什么话！”

顾辰怒了，“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过你母亲！”

“好好，您别激动。”

顾宥诚笑着摇头，有些无奈，“我只是想知道，我母亲出事的那次旅行，是谁安排的？”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无数次了阿诚，是我安排的。”

顾辰明显很生气，“怎么，你难道要怀疑是你父亲，害死了你母亲？！”

“我可没这么说，您别急着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顾宥诚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让顾辰猜不透他的笑容里到底有几分意思。他明明是质问，可似乎又很客气。“那次旅行，当时也是您提出的吗？”

顾宥诚追问，“我记得您每年都要带我母亲出去旅行，黎漫因为这事儿嫉妒的要命。”

“……嗯，是我。”

顾辰看向窗外，神色忧伤，“你母亲喜欢大海，我每年都要安排一次海上旅行。那也是难得的，我跟她单独相处的时间。”

“嗯。”

顾宥诚点头，“但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之前，您和我母亲出海旅行，购买的都是同一家航运公司的vip船票，怎么唯独那一次，换了呢？”

“……你如果不说，我还真没注意。”

“是吗？”

顾宥诚明显持怀疑态度。顾辰为人，虽然不能说是多么谨小慎微，但他有个习惯就是，认准了某样东西之后，很难更改。就好像用完了的东西一定要放回原处一样，这是他的行为习惯。顾辰这么多年，习惯了这样的做事风格，所以他说他没注意，顾宥诚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你在怀疑你父亲？”

“嗯。”

顾宥诚点头，“您的行事作风，我是清楚的，您这么多年了都不太乐意尝试新鲜东西，何况那家航运公司风评一般。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父亲，为什么最后，只有我母亲一个人上船了？”

顾辰狠狠一怔！紧接着眼里是愤怒、失望、还带着一点羞愧。他没有陪同文慧上船，确实是他的失误。但顾宥诚这意思，是希望他父母一起死了算了？！“父亲，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当心血压。”

顾宥诚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您只要回答我问题就行，别有情绪。”

“顾宥诚，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敢质问你老子了？！”

“事关我母亲，我必须问一问。”

顾宥诚态度里带着几分诚恳，“所以麻烦您，跟我讲一讲。”

“……当年我也是没办法，我都已经到码头了，公司出了事情，我必须回去。”

顾辰回忆往事，面色痛苦不堪，“我就让你母亲先去，说下次陪她。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没想到！”

“每个人都想不到。”

顾宥诚耸肩，“当时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您赶回去处理？您每年几百万养着的职业经理人是吃闲饭的？”

“皇冠假日酒店那时候正在拓展期，跟市里几个领导在地皮协商上出了问题，必须要我回去处理。”

“这消息，是谁通知您的？”

“黎漫。”

顾辰说着揉了一把脸，“她也是实在没办法，我最初以为，她只是不想我陪你母亲，后来听她描述，确实是项目出了问题，只能赶回去。”

“黎漫……”顾宥诚品了品，在脑子里勾勒一幅关系图。“黎漫那些年，跟我母亲的关系可不怎么样。”

“嗯。”

顾辰也承认，“这确实是我的错。”

有一个女人不知足，非要再来一个。然后大房二房每天鸡犬不宁。也好在当时文慧的性格不是争强好胜的，不然他每天都有断不完的官司。“你母亲，是个好女人。”

“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顾宥诚放下搭在餐桌上的手，“我只是觉得，我母亲当年遇难，并不是意外。”

“这个想法你已经保留十多年了，有进展吗？”

“或许……就快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