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止寒的世界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对方还背负着整个傅家的兴衰荣辱,还有许多他们就算站在高处也无法完全掌控的事。她的世界也不是只有傅止寒,她要解决黑衣人,要解决M组织残留的问题,要给安砚山治病,要去祭奠已故的母亲。他们都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永远捆绑在一起。与其相互消耗,不如各自成长。既然命盘显示他们有缘,也不差这几年。青龙却想不明白这些道理。他绷着嘴角,难过道:“我已经不小了,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不懂?你也就比我大两岁,为什么总是老气横秋的?有问题,可以大家一起解决啊!”
阮灵看他这样就知道今天如果不说清楚缘由,对方是不会帮忙的。她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青龙坐下。阮灵挑重点说。“上次追杀我的黑衣人是我上个任务的对家,他知道我还没有死,这才派出杀手灭口,国际组织的那些人你们极少接触但也应该了解,都是亡命之徒,我不想再看见有人受伤。”
这只是离开的其中一个理由。阮灵继续说道:“慕白死了,M组织的人不会放过你们,所以我才让你放出风声,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他背叛我在先,组织里的元老追究起来,也没办法苛责我什么,但你们是普通人,不该卷入这种纷争。”
说到这里,青龙已经明白,她的离开是为了引走危险。明白不代表很接受。青龙咬牙道:“可是我做不到让你独自面对危险,傅爷肯定也做不到,而且,你好不容易从M组织逃出来,居然又要回去?那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只要和国际组织接触过的人都知道M组织规矩森严,惩罚机制更是可怖。阮灵抚摸着掌心已经结痂的伤口,回道:“我还有东西在M组织,必须要回去一趟,总之,我一定会走,你拦不住我。”
青龙忽然想到什么,难以置信道:“难道你一直在计划着离开吗?”
她垂眸,抚摸着小腹,声音带着颤意。“怀上宝宝的时候,我以为我可以排除万难留下来的,可是……宝宝没了,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我也很辛苦,阿青,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不要拦着我了好吗?”
说到孩子,青龙的神色也跟着暗淡。这是所有人心中挥之不去的痛。他们在得知阮灵怀孕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失落。朱雀和玄武甚至还在私下打赌,阮灵肚子里出生的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像谁多一点,叫什么好听。所有的期盼在黑衣人翻窗进入病房的那一夜都破灭了。青龙低头,细碎的头发遮住眼镜,扫下浅淡的阴影。他自责的开口,“都怪我们没有保护好你。”
阮灵反倒安慰他,轻声道:“可能我们都和他没有缘分,等时机到了他也会回来的。”
“师父,我知道了,你说的……我都会做到。”
青龙起身,郑重的看着她,“我是傅爷的属下同时也是你的徒弟,如果离开可以让你好点,我会帮忙的。”
阮灵眸光潋滟,温柔的荡漾出笑意,“谢谢。”
他的眼眶红得更厉害,没有勇气继续和对方聊天,快步离开病房。阮灵知道,他会按照计划进行,于是起身收拾东西。离开医院之前,阮灵去了另一间病房。过道的尽头,有间独立的病房,里面躺着的正是变成植物人的慕白。阮灵推门进去,护工干完活识趣的离开。病房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窗外的光丝丝缕缕的透过窗纱照进来,落在桌上,满是斑驳。阮灵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能靠仪器维持生命体征的人,忽然扯了扯嘴角。她淡声开口,“你应该想不到你的一辈子,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吧?”
慕白桀骜不驯,从未把人放在眼里过,在国际组织上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这样传奇的人物,现在却要死不活的躺着,任谁看了都要感慨一句世事无常。阮灵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昔日的风华气魄不在,如今只剩下憔悴与枯败。阮灵知道她说的话对方都能听见。她继续自语,“慕白,我一直很感激你,也觉得你不算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我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们能脱离M组织,就去过一些游山玩水的生活。”
“你对我来说,是道曙光,我很乐意围着你打转,十八岁那年,你问我生日愿望许了什么,我的愿望是希望海岛的花永不枯萎,你也能所向披靡。”
“你看,我那时候多天真,就连生日愿望都只想着为你谋福利完全忘记了自己,你每次出任务带回来的那些小玩意我也当宝贝一样收藏,慕白,可以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惜,你亲手摧毁了这一切。”
阮灵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眼神却始终清冷漠然。她只是在复述过去发生的事,并不怀念。阮灵叹了口气,替他掖好被角,“慕白,我要走了,如果有下辈子,希望我们再也不要相遇。”
她毫无眷恋的离开,而就在阮灵离开病房后没多久,慕白身体的各项体征急剧下降,最后抢救无效,宣布死亡。阮灵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她换了身衣服,准备离开之际看见了戴着特殊定位器的司妃儿走进医院的特护病房。这是她安排的。催眠需要很长时间,傅止寒无心顾及她,她才能顺利离开。阮灵躲在暗处,驻足许久才离开。希望治疗结束后,傅止寒看见她留下的信不要太生气。阮灵从医院的后面离开,这一切都是顾北和青龙打点过的,不会有人阻拦,监控也不会记录这些画面。她在医院住了一星期,推门出去,感受外面的冷气流,忍不住抖了抖肩膀,裹紧风衣。阮灵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也是冬天。她正欲离开,一道人影挡住视线。阮灵看着熟悉的白大褂和帆布鞋就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