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直面这样的黑暗，小嘴张了张，似乎想要反驳，可到最后，他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人小，虽然对人情世故知道的不多。但他却是念过书的，书中也不是没有写过这种事。只是，他没想到会真的出现在自己身边。“阿奶，那我们就真的这样看着吗？”

他还是有些不忍心。赵喜春轻笑一声，她真的很欢喜，欢喜他能有这样的怜悯之心。“当然不，只不过暂时先看着而已。你若是真想给的话，一会儿我们走的时候，你悄悄塞给她们一点就是，记得别让旁人看见。”

“好！”

好像领取了什么不一样的使命，陈程南紧绷着小脸，眼神还时时刻刻定在那对母女身上。赵喜春乐得他有如此慈悲之心，也不阻止，还很配合的在临走时，给他买了点糕点之类的东西，看着他一路小跑假装不在意的，塞到了那对母女的怀里。“阿奶！”

小孩儿兴冲冲的跑回来时，脸上还带着红晕，因为赵喜春的提醒，他还特意小声道，“我做到啦！我把东西塞给她们啦！”

“真棒！”

赵喜春从来不吝啬对小辈的夸奖，闻言，满眼含笑的揉了揉他的头，在卫衙役的保护下，她们一家人这才卡着时间不慌不忙的朝县衙走去。科考放榜，一向都是全县的大事。哪怕刚刚经历了天灾，但只要家中有孩子的，受难又不算特别严重的，还是历经千难万险来到了这里。赵喜春原以为他们来的已经算早了，没想到，等他们到时，榜前已经聚集了好多人。赵喜春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挤，见状就站到了旁边。陈金兄弟俩倒是迫不及待的就往里冲。隔着老远，赵喜春还能听见他们那边的动静。尤其等到放榜的人来时，那一声声惊呼声，就没消停过，或哭或笑的声音时时刻刻充斥着人的耳朵。“考上了考上了！我们家小少爷考上了！”

“怎么可能？这篇策论我之前明明写过的，怎么可能会没有我的名字？主考官呢，是不是判错了！怎么可能会没有我？”

“案首果然是乔家那位小公子，唉，要不怎么说人命好呢？要我能有他那样的夫子教学，我早就考上举人了，哪儿还用得着在这儿挤着？”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这句话，赵喜春现在算是体会到了。看着不远处明明已经一大把年纪，这会儿却毫不在乎面子的扑倒在地嚎哭的模样，她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远处，刚刚拼命往里挤的陈金兄弟俩，却一脸激动地朝她跑了过来。边跑，他们还边高喊着。“娘！考上了！考上了！程南考上了！”

赵喜春：“！！！”

她没有再去看还在哭的人，抬头看向陈金，她不可置信道：“你们说什么，程南他考上了？真的假的？”

“真的！当然真的！”

陈金两人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指着放榜的地方，上气不接下气道，“娘不信的话，可以去那儿看看！咱家程南就在榜上的最后一名！籍贯考场我都核对过了，绝对不会有错！”

“好啊！”

虽然也不是没有猜想过陈程南能考上，但因为夫子曾说，这次也只是让程南去试试水，对此就不怎么抱希望了的赵喜春闻言，猛地一拍手，脸上就扬起了一抹笑。陈程南也站在她身边，一脸激动：“阿奶，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是啊是啊！”

赵喜春满含笑意的垂眸看向他，“我就知道，我们家程南最棒了！”

虽然只是榜上的最后一名，可陈程南才多大啊，环视四周，哪儿还有比他更小的孩子？能在这样的年纪，通过科考，赵喜春都不由得再说一句，老陈家真是祖辈上烧高香了！“走！”

越想越高兴，赵喜春也不再犹豫，牵起他的小手，就要回家，“咱回去跟你娘他们报喜去，也让他们跟着高兴高兴！”

“那婶子，我送你们吧。”

本来就是抽调出来专门送他们的卫衙役闻言，也不发呆了，笑着就跟了上去。赵喜春也慌着回家，故而闻言也没拒绝。他们一行人，除了在路上赵喜春顺手买了一大堆糖后，直接就被卫衙役给一路送到了村口。在将他们放下之后，卫衙役按说应该立马回县衙复命的。可赵喜春今日实在是高兴，非将他留下来吃了一顿饭，又给人塞了一大把糖让他跟着高兴高兴后，这才把他给放走。马车缓缓离开小湖村。早就关注到这边的村里人立马就围在了一起，猜测他们家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赵喜春得知也没管，回到自家泥胚房就开始将买来的糖果分装。按说像这样的喜事，搁在他们村，少不得要摆席请客吃饭，让大家跟着沾沾喜气的。但如今的情形，赵喜春也只能勉强凑出来些喜糖让大家跟着高兴高兴了。对此，小湖村的人自然没什么意见。每个拿到糖的人，在听到她的来意后，一个个的，均是满嘴的恭喜。“要不怎么说人喜春会教孩子呢，瞧瞧，程南这么小年纪，都要当官老爷了！这也就是他爷爷走得早，不然啊，他们老陈家全家都得好好谢谢喜春你！”

“你说说这，都是一个书堂读书的，咋人程南就这么厉害，说考就考过了。再瞧瞧俺家那个皮猴子，真是让人看了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