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种事应该考完就问的，可严夫子担心会戳到陈程南的痛处，就一直没敢问，如今好容易能问了，师生两人说着说着就忘了吃饭。还是赵喜春笑着提醒，严夫子这才不好意思的笑笑道：“真是，瞧我，说着说着就忘了还在吃饭了，大家别见怪。”

“欸——”陈姜氏一向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会儿更是嘴甜得不得了，“严夫子这话错了，就是因为有您这样的夫子，程南才能顺利一次考上，我们感谢您都来不及呢，哪儿会怪您啊！”

“没错没错。”

陈水嘴没她能说，却还是一个劲儿的点头。那模样，活像只要他点的慢了，严夫子就会觉得他不诚心一样。直接把严夫子看笑了。指着陈水，严夫子对这万君昊就开玩笑道：“我算是知道程南这孩子为何小小年纪脑子就如何灵活了，原来是一脉传承下来。”

万君昊眼中也染上一抹笑，他端着碗，明明只是一个简陋的瓷碗，在他手里，仿佛也变得昂贵起来。“程南有这样的爹娘，是他的幸事。”

“谁说不是呢！”

严夫子跟着感慨一句。两人一前一后，直接就把陈水夫妻俩给说的脸红了。陈水连连摆手，都顾不得方才对万君昊的不自在了，张口就道：“万大人客气了，我这脑子，不拖累孩子就好了，哪儿谈得上什么幸不幸的。”

“话如何能这么说？”

他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真心实意，明显是真的这么想的，万君昊的眉头稍稍皱起，“若不是你的话，程南如何能长到这么大，更别说去参加考试了。他感谢你，那是理所应当的。”

“这……”陈水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男性长辈这么训斥过，尤其这还是他亲爹。顿时，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席卷了他。他沉默了下来，万君昊却以为是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顿了顿，他原想解释一下。旁边，陈程南却一脸认真地开口了：“爹，万大人说的没错，儿子能有今日，多亏了你，你实在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妄自菲薄？那是什么意思？陈水不知道，可看着陈程南满怀感激的小脸，他却也能大致猜测出来。脸和眼眶同时变红，陈水诶诶的应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陈姜氏坐在一边也没比他好多少。两口子一个比一个激动。还是赵喜春瞧不过去，开口打趣了他们两句，他们的情绪这才算是稍稍平复下来。有了这个插曲，其他人也顾不得起初见到万君昊时的尴尬了，一个二个笑着就打趣起来了陈水两人。儿子考上科考了，他们俩也高兴的很，任人打趣，都不带还嘴。笑声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直到深夜，几人才各自散去。赵喜春作为东家，等吃完饭后，她亲自将万君昊两人送出门，才回屋休息。不过翌日，她却还是天没亮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和她一起的，还有陈程南。小孩儿今儿明显是从床上被陈姜氏逮起来的，这会儿眼里还有惺松的困意。赵喜春也没说他啥，揉了揉他的头，看着他洗漱过后，将两个肉饼塞进他怀里，祖孙二人就踏上了去学堂先生，马先生家的路。马先生显然也猜到了他们今日会来，笑吟吟的将他们迎进房间，就迫不及待道：“听闻程南昨日科考考上了，此事可当真？”

他昨日书院有事，没去看成放榜，这消息还是听别人说来的。如今好容易见到学生，可不就迫不及待的想问问吗？陈程南被他这激动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撑着一股气，故作老成的点了点头，奶声奶气道。“托先生的福，最后一名，上榜了。”

“好，好啊！”

马成远抚掌大笑，“最后一名，那也是上榜，程南这次答得不错，先生果然没有看错你！”

“说起来，程南能有这次机会，还多亏了先生您呢！”

赵喜春闻言，适时的将带来的谢师礼奉上，见人要推辞，一脸正色道，“若不是您慧眼识珠，程南就是答得再好，也没用。往后，还要拜托先生，多多照看我们家程南。若是他有什么不听的，您只管和我说，我来教训他！”

“赵娘子严重了。”

知道谢师礼也是个流程，他若不收，陈程南怕是要被人在背后说嘴，简单推了两下后，他便任由赵喜春将带来的礼放到了桌上，笑吟吟道，“程南一贯懂事，为人也很识大体，不是那不明事的孩子，用不着教训二字。”

陈程南到底怎么也是她亲孙子。说他不懂事这话，赵喜春能说，旁人是断然不能的。马先生这话可谓是一下说到了她的心底，赵喜春面上笑意更深，嘴上却谦虚道：“马先生谬赞了。那日后，这孩子就拜托马先生了。对了，差点忘记问，马先生，敢问咱们学堂再开学，大概要到什么时候啊？”

马成远最近也在为了这件事发愁，闻言叹了口气道：“不满赵娘子说，此次天灾实在是过于突然，学堂毫无准备之下，受难较为严重。虽然没有什么人员上的伤亡，但房子却是毁了不少，再加上县城如今到处都是流民，上下学不安全，，故而想要在开学的话，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起码，要等到县城彻底稳定下来之后了。”

那就是说，少说还有一段时间。赵喜春沉吟一番：“多谢先生告知。”

“无碍。”

马先生摆摆手，见她没什么问题了，这才转头接着去和陈程南说话。虽然在考完后，陈程南就被接到他家，和他探讨了许久的学问。但如今实打实的考上了，马成远还是有不少话要和陈程南讨论。赵喜春他们是一大早来的，但师生俩这么一讨论，就到了下晌。马成远原本还想留他们下来吃饭，可如今这样的情形，家家户户的粮食都不算多，赵喜春又如何能答应？好说歹说之下，他们才让马成远放弃这个想法，祖孙俩也总算是可以得以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