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来的官员几乎将青山镇围的密不透风。夏白安带着墨迁踏入镇中,倒是没有急急忙忙的去找墨澈的下落,而是拐去了济世堂里一趟。纪老板的济世堂头顶上好歹也是京城的大药铺,对于京城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知晓,见夏白安他们是为莫志谦的事情而来,忙将他们母子俩拉到了后院,找了个隐秘的房间细说。“如今正乱着,你可千万别说自己跟莫志谦有什么往来。”
“纪老板,方才我们听说,莫志谦杀了个贵人的私生子,可之前……不是说莫志谦只是……”纪老板听闻此言,竟是叹气起来,连连摆手打断了夏白安的疑问。“我们之前也是这般以为的,可那京城是什么地方,平常人家的商贾哪里能在那里落脚,听闻莫志谦杀的那位,那是个大官的私生子,学富五车,就指望着来年春试飞黄腾达,再明面上收为义子,建功立业,没成想,被莫志谦派人……”说到这里,纪老板做了一个套麻袋,抹脖子的动作。夏白安赶紧捂住了墨迁的眼睛。纪老板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孩子,尴尬的轻咳了几声,无奈道:“总而言之,莫志谦这次惹上的绝非是小事儿,加之如今京城里,皇子之争愈发严重,听闻莫志谦背后的大家,如今还未站稳,此事,你还是不要牵扯,更不要想着攀附莫家为好。”
“我知道了,谢谢纪老板今日的话。”
“倒也不必多谢,你帮着我们济世堂做了钱家的生意,日后我们运送药材多一重保障,该是我多谢你一番。”
纪老板笑盈盈的。夏白安倒是不记得自己还帮过这方面的忙,倒是响起之前曾听钱明书说过,还得多谢谢张大夫之前治疗烂骨症的法子,要好好感谢济世堂。为济世堂开路这件事情,应当是钱明书借着自己的名字做的。她但笑不语,带着夏白安离开去找墨澈的下落。母子俩来到衙门口,隔着大门前的长街,远远的看着站在另一边的墨澈。墨澈半张脸都隐藏在黑袍之下,只在雨幕里露出一个高挺的鼻梁。可夏白安就是认得出他。衙门长街之上,之前还高高在上的莫志谦此时满身泥泞的被拉扯出来,京城的官员毫不留情的打落了他头顶上的乌纱帽,恶狠狠的给了他几个耳光。“你还真当自己还是京城里的莫大少爷呢!”
“等回到京城大理寺里受审的时候,叫你皮肉绽开,连人都不算!”
几个官员骂骂咧咧,行事之上都是带着些私情。这些官员,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口中那所谓贵人派下来的。“娘,莫志谦是罪有应得吗?”
墨迁突然问。“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夏白安点点头,可随后又远远的看向了墨澈,“不过,这是个吃人的世道,黑白罪孽,都不及谁活的更久。”
墨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莫志谦大喊大叫着要求莫家的帮忙,可几个京城的官兵却没有在意他的事情,将人生生拉扯出来,丢进囚车里。“救命啊!我是冤枉的!”
莫志谦抓着栅栏嚎啕大哭,旁边屋子里的百姓们都纷纷推开了门窗,探出脑袋来看,却无人上前帮忙。而此时,天边惊雷滚滚。就在几人没有预料到之前,夏白安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直接抱起身边的墨迁,极快速度的越过长街,奔向墨澈。墨迁闹了个不明白:“娘,我们这是……”墨迁话音还未落下,只见几道惊雷突然落在夏白安刚在站着的地方,那边本就有裂缝的围墙,瞬间倾塌而下。这事情更像是连锁反应,墙壁自大门口处碎裂开来,紧接着,朝着另一边蔓延而去。围墙倒塌的声音震耳欲聋,天上的惊雷也一刻不停。夏白安堪堪带着墨迁停留在墨澈的身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他们母子俩已经被墨澈狠狠拉入怀中。墨澈目光锐利,紧盯着那边倒塌的围墙,心中狂跳。差一点,差点儿这雷就要落在夏白安和墨迁的身上。夏白安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人心再怎么险恶。却也比不上天灾的压迫感。而且,她冥冥之中,总觉得这惊雷是在提醒什么,只是她如今还看不懂。衙门的大半围墙都轰然倒塌,整个衙门的后院和前厅都一览无遗,官兵们纷纷上前来暂时将四周围住,整个青山镇上下又陷入一片混乱。大雨滂沱之中,墨澈默不作声的带着两人步行回到云脉村。回到家里,夏白安换下身上满是泥泞和雨水的衣服,赶紧清洗身子,等到几人都整理干净,她才回到房间里,听着屋顶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忍不住问墨澈。“莫志谦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
“嗯。”
墨澈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可他倒是先拿起了手边的不禁,放在夏白安的头上,紧接着开口,“莫志谦死不足惜,而且若真让他拿捏了我的短处,去了京城投靠莫家,我也太过被动,倒不如,就此除了他。”
“你早知道他杀的是贵人?”
“并不知道。”
墨澈摇摇头,“只不过是让人帮忙调查了一番,找到了些不同的点,加上莫家对莫志谦这个儿子,本身也不报什么希望,左右思量,我才这般做的。”
而且,这个莫志谦之前似乎还有些觊觎夏白安。墨澈暂时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只是心里这么想着。反倒是夏白安意味深长的看了墨澈一眼,旋即轻叹了一声:“罢了,一切随你就是,只不过莫志谦离开了之后,这青山镇的县令……”“不着急,你先做好芦荟膏的事情。”
墨澈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夏白安挑了挑眉。怎么一说到未来的事情,墨澈就突然转移话题了?她心里惴惴不安,明面上却没有挑明,正擦拭着头发,却听见外面传来赖瓦匠的惨叫声:“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工减料了,还请各位官爷饶过我一命!”
夏白安正要出门,墨澈却轻轻摁住了她的手。“黑心瓦匠,自食其果罢了。”
墨澈不让她出去,夏白安便继续擦拭头发,边盯着墨澈看。墨澈这个人,竟然连赖瓦匠对衙门墙壁的克扣的事情,都要分个对错么……是不是有点太严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