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安老脸一红,故作镇定的轻咳了两声。“有什么事情,还是回府边吃边说吧。”
若是放在平时,敖平川定然是要出言嘲讽两句。可今时今日,敖平川却给她让开一条路,脸上还挂着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笑,说出来的话也不如平时那般戳人心窝。“丞相府早就派人通报,说你午后就要回到夏府小住一日,厨房也早就准备好了饭食。我也正巧得了叔叔的消息,顺理成章说登门致谢,倒也不用等到夜里做贼似的前来。”
和他平时说话不同,正经起来还挺奇怪。夏白安漫不经心的想着,懒懒嗯了一声,一直跟着他走到厅堂里,吃了些东西,才慢慢回过神来,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将去面见皇上说的每一个字都复述了一遍。“其实不算是我帮了林青崖,而是皇上如今独木难支,手下又没有完全信任的下属,这才落到林青崖的头上。”
夏白安习惯性的给身边坐着陪话的墨迁添了一碗汤,这才继续吃饭,又道,“不过,我人微言轻,纵然提议,皇帝也不见得全部都相信,这其中,是不是丞相大人留下来帮着说了些话?”
敖平川却摇头,目光落在她那双纤纤素手上,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汤碗也给推了过去。倒像是朋友一起吃火锅时,让人帮忙夹菜一样。夏白安没有多想,接过白瓷碗,也照着墨迁的样子给他添了一碗,边道:“那是怎么回事?难道皇帝还真的将我的话,听进去了?”
敖平川看着眼前的鸡汤,鸡肉软烂,鸡皮醇香的半浮在清油之上,些许葱花点缀,边看着夏白安收回的青葱玉指,不由得食指大动,将汤碗接了过来。“是鹤先生帮忙说话。”
“鹤先生?”
夏白安莫名的歪了歪脑袋,良久才想起来,这人好像就是给自己一对带流苏玉佩的老先生。不过,上次见鹤先生是在书院,只知道他颇有名望,却不知道他竟然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而墨迁也看出了她的不解,帮着喝汤的敖平川开口。“鹤先生其实只是百川书院的挂名先生,出生不详,据说是牵扯到皇家辛秘,而后被封了个世安侯做,据说可以在皇宫里来去自如,但不上朝,多是直接直接谏言。”
“世安侯,这两个字,封得倒是贵重。”
敖平川喝完汤,跟着补了一句。“如此说来,他的确是个大人物了。”
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底细而已。夏白安想。敖平川点头:“总归,也多亏了他提点皇上,提到我叔叔身陷屠戮村庄,通敌叛国,不可轻易用,但可以借他麾下的士官一用。在京城留守的这些都是我叔叔的心腹,他们若能立功,我叔叔的罪名怕也能改,另外……鹤先生还劝说了皇上,要将我叔叔暂时放下来,才能叫那些士官不会寒心。”
“原来如此。”
夏白安终于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倒是没想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这么多,比她平日里做生意还难。想到这里,她突然抬手揉了揉发酸的额角,放下筷子,又问:“五皇子放火烧人的事情,你们可有听闻。”
“听说了。”
敖平川的眼神严肃了下来,目光看向墨迁,咧嘴一笑:“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在小鬼头跟前说的好。”
“我才不是小鬼头!”
墨迁横了他一眼。夏白安不禁莞尔,为墨迁擦拭过嘴角的汤汁:“你都是个小男子汉了,自然是什么都能听得的,我只是奇怪,五皇子和岑寒山为何要做到这一步?”
“自然是为了和其他皇子的争斗。”
敖平川冷笑连连,“我与墨澈私下商量,撺掇着几个皇子都以为对方已经派兵镇压,不少皇子都出了人力,只为大展拳脚……”敖平川的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夏白安惊愕的神色。“你刚才说,你与墨澈私下商量,挑唆皇子?”
“是,五皇子不倒,岑寒山终是我们两人的心腹大患,如今五皇子竟然做出放火烧人,惹得难民们连连暴乱,就算这次他不会被贬为庶人,也要在皇帝跟前脱层皮才行!”
敖平川冷笑连连。而夏白安的脸色却愈发的难看起来,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去,抬手狠狠拂过额角,带着几分狠劲。竟然是这样。竟然是敖平川和墨澈为了扳倒五皇子,而挑唆皇子之间互相争抢功劳。五皇子这是想剑走偏锋,一次性将事情了结,才会想出这放火烧人的法子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指尖仍是轻轻发颤。虽然真正的刽子手是五皇子之流,她看向敖平川的目光还是有些膈应。毕竟,他与墨澈都是推手。实则转念一想,墨澈本就是书里的大反派,做事心狠手辣,屠村屠城不过弹指间,即使如今命运有所改变,大概也掩不住他的本能。只可惜了那些难民……“你怎么了?”
敖平川看出她的异样。“无妨,只是有些累了,吃完就准备回去休息。”
夏白安摆摆手,再没有看敖平川一眼。桌上骤然安静下来,敖平川也不敢说话,墨迁却不知道要从什么事情开始说起,只好保持沉默,安静的吃完饭,再看着夏白安离桌,发现她有些丧气,才似乎明白了什么,告诉敖平川。“娘亲肯定是有些难受。”
“难受什么?”
敖平川不解。“她在背后竭尽全力的救人,你们却为了一己私利而撺掇人家手里的刀子。”
墨迁点明这一点,赶紧起身,去找些自己看不懂的书问夏白安,想着能不能让她暂时不为这点事情而苦恼。背后,敖平川蹙眉了一瞬,闷闷的吃饭不说话。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夏白安只见了墨迁一面,便匆匆赶往别院。岑依山派来的人已经尽数撤去,她踏入其中,跟徐大夫一起继续研究治病救人的方子。徐大夫看见她桌上许多找人打造而来的精妙仪器,满脸不解:“这些都是……”“一些提取装置而已,徐大夫可以一起试试,看看这些药汁能不能用。”
夏白安毫不吝啬的告诉徐大夫这些东西该如何使用,又有何效用。外面的一些大夫只能远远的看着,羡慕不已,秦天升也冷下脸来,身边的心腹直叹气:“公子,我瞧着这夏姑娘如此厉害,一时半刻是不会同你去济世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