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早早死心，也是好事。”

钱明书借着柳琵琶的帕子抹了抹嘴，冷眼看莫许，“你也记得分寸，你可不是夏白安的至交好友，日后，可别在师……校尉面前太接近她了。”

柳琵琶慢斯条理的吃着菜，也浅笑盈盈的接了话。“三爷的提议，你最好听进去。日后，真正和你家合作的人，当是三爷多些，别来找夏姑娘的事儿。”

莫许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他再抬起头来，却发现许多双不善的目光朝他扫来。就连几个孩子都目光灼灼。墨雪更是笑：“这个莫许哥哥人看着挺不错的，想来，肯定懂得识时务的，柳姨和三叔叔可别乱吓他了。”

可她眼底分明是满满的威胁。莫许捏着筷子，半晌发不出声音。片刻后，夏白安和墨澈边说话边回来，夏白安甚至拎着食盒走进来，笑眯眯的将里面的糕点拿出来。“方才沈嬷嬷来了一趟，特意送了些糕饼，快尝尝！”

莫许接了糕点，还呆呆的。夏白安见他呆头鹅一样的坐在这里，还是给他包了糕点，告诉他：“契约改来改去都是正常的，别太大压力。”

“饭菜要凉了。”

钱明书没好气的要踹夏白安。夏白安眼疾手快的躲开，这才回到位置上好好吃饭。墨澈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等到酒足饭饱后，莫许几乎是逃窜离开，瞬间没了踪影。夏白安有些莫名，跟着墨澈一起回到房间里更衣时，她才多问：“莫许怎么看你我如同见了鬼，你之前去莫家，到底做了些什么？”

“你不是都猜到七八，何必再问。”

两人隔着一道屏风换衣裳。夏白安隐约能看见墨澈有条不紊的影子，又问：“那你说夜里要去取东西，取什么东西？”

“等会儿就知道了。”

“你最近总卖关子，我好奇的很。”

“再等等。”

墨澈仍是耐心。夏白安却没这么多耐心，既然对方闭口不谈，她便东拉西扯的转移话题，让自己不去好奇。墨澈便也随她。夜风寒凉，长街之上零星的染着些许灯火。墨澈和夏白安并肩往码头的方向走去，夏白安冷的搓了搓发红的指尖，百无聊赖的看着悬挂于天边的繁星，吸了吸鼻子。“为什么不带着孩子一起出来，你好沉默，我好无聊。”

墨澈侧目看她。零星的火光坠落在她的脸侧，如夜里萤火一般熠熠生辉，令人难以挪开目光。他伸出手，攥紧了夏白安冰凉的指尖：“你想聊些什么？”

“哪有这样问人的，你就不能学着其他人，直接想到什么事情同我分享，这样我更好接话。”

夏白安横了他一眼，倒是没拒绝对方暖烘烘的掌心。墨澈沉着脸：“不会。”

“学呀。”

夏白安气急，凑过去跟他说，“前两日我们隔壁府中鸡飞狗跳了一番，猜猜他们闹什么事儿？”

“嘴碎得很。”

墨澈叩她脑门。夏白安另一只手捂着脑袋，盯着他看了半天，挤出一句。“亏你这样也能骗到红颜知己，真没天理。”

“听起来，你倒是很嫉妒。”

“有点。”

夏白安点头，毫不避讳，“我平日里独来独往惯了，都没瞧上谁家俊朗帅气的男子看上我，也同我做个红颜知……诶，疼！”

夏白安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拧断，再见墨澈还寒着脸，补充道，“就许你桃花朵朵，不许我看看俊男么？”

墨澈不语，只是加快了步伐，将夏白安的手攥的更紧了些。她不得不的迈开步子跟上，边看着火光照亮男人的轮廓。墨澈的心思，总是那么难猜。不知道他为何隐瞒。也不知他为何总像是个吃醋的男人，却又在外和其他女人虚与委蛇。更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何如此苦涩。即使有了特殊的动作，特别的对待之处。但夏白安总觉得心口发闷，像是提醒着她，商业医馆之余，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她去争取……可想到曾经种种，她不免自嘲。她和墨澈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如何同行？于是她只紧了紧墨澈的手，放慢了步调，拖慢他，告诉他。“我只是看看外面的俊男，又不是不要你了，耍什么小孩子的性子。”

墨澈的脚步几乎直接停了下来。男人回头，那双总是神色淡淡的丹凤眼里，少见的出现了惊愕的情绪。夏白安也随之站在原地，气喘吁吁，呼着白气。“我说，我不会要你的。所以墨澈，你别总想死死看着我，我不会轻易离开的。”

丹凤眼里的惊愕瞬间被揉碎，却比满天星辰还要耀眼夺目。夏白安吸了吸发寒的鼻子。她可看过太多缺爱的小孩儿了。墨澈囚禁她，一言不合就发脾气，占有欲极强。其实，是他自己害怕失去而已。这么想着，夏白安无奈走上前，顶着那双格外好看的丹凤眼，张开双臂，给墨澈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还顺便蹭了蹭他衣襟上的绒毛。“我还能再陪你走一段路呢，不会抛弃你的，墨澈小兄弟。”

她又用那种拐着弯上扬的调子说‘小兄弟’那三个字。可墨澈却不觉得讨厌。他只僵硬的被夏白安抱着：“也许，不止一段路。”

“啊是是是。”

夏白安无奈的敷衍。她再不想被墨澈莫名其妙的脾气袭击，也不想被囚禁。但她知道，墨澈总会和她分道扬镳。毕竟，墨澈的眼底是这广阔天下。她所求的，唯有山川河海，同济堂和钱财。墨澈听出她字句里的敷衍，单手扣紧她的腰际：“你还是不信我。”

“你也太缺爱了吧，我信不信有那么重要吗？”

夏白安抬头看他，边拍了拍他扣紧自己腰际的手，提醒，“孩子们比我还相信你，对于你来说，这不就够了吗？”

夜风拂过两人耳边的碎发，冷的刺骨。墨澈没有放开她，反而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边听着夏白安的惊呼，边道：“不够，你必须得相信我。”

“……”夏白安靠在男人的怀里，懒得挣扎。他怎么就不明白，两人同行不同路，迟早要分开的道理呢！这孩子没救了，她要摆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