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起身入内,宣澜华跟随。墨雪想了想,也从舒静芸的膝上爬下来,往里面去。林渺渺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哭哭啼啼的往林夫人的怀里钻,小声叫着娘亲两个字,听得人心疼不已。“渺渺乖,已经没事了。”
林夫人低声哄着,眼底满是泪光。墨雪趁机爬上床沿,也坐到林夫人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两块糖递给林渺渺。“等妹妹身体好了,姐姐再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糖。”
林渺渺接了糖,看见墨雪,才吸了吸鼻子,又从娘亲的怀抱里往墨雪身边钻。墨雪怕她起身着凉,自己爬过去抱住她,将她用被子仔细裹好,又给她换了额头上的热布巾,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林渺渺就低低的笑了两声,又咳嗽起来。墨雪轻车熟路的给她喂了点水,边拍拍林渺渺的肩膀:“林姨,渺渺醒过来就是没事啦,我可以在这里照顾渺渺的。”
林夫人眼底簌簌落泪下来。平日里自家女儿都是万般宠爱着,磕破点油皮都要哭闹上半天,而今落水生病,倒也不见半分惧色,反而是被墨雪哄着边笑起来,可见她们一家子将渺渺照顾的极好。她刚才竟还想怪罪夏白安!想到这里,林夫人心里仍是愧疚。宣澜华见孩子没事,稍稍松了一口气,边宽慰着,边问林渺渺。“渺渺,你还记得方才落水的事情吗?”
“唔。”
林渺渺瞬间紧张起来,往墨雪的怀里一扎。墨雪赶紧将妹妹抱满怀,用被子将她露出的后背也给盖上,柔声问:“别怕,姐姐保护你!”
“真……真的吗?”
渺渺颤颤巍巍的探出脑袋,“那玉哥哥呢?”
听到这里,旁边的老嬷嬷有眼力见,去将门口的兄弟俩也给叫进来。墨玉也跟着跑到床边:“我也保护你!”
林渺渺靠在墨雪的怀里,一只手还抓着墨玉的袖子,才慢吞吞的说话。“我发现口袋里多了一个东西,刚刚拿出来问是谁的东西,有一个……有一个人就从假山石后面冲了出来,然后,好像……唔,渺渺记不清了。”
林渺渺一头撞进墨雪的怀里,似乎是不想回忆了,又轻轻颤抖起来。宣澜华面色发白。冲出来……这不就等于是认同了,云景的确是朝着林渺渺来的么……她正要说什么,隔着一层薄薄布帘,外面的云瀚义已经听清了林渺渺的话,他当即拍案而起。“云景,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当时湖边只有你和林渺渺在,也是你们两个人一同落水,林渺渺也说你是突然冲出来的,之后她便落水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云景大惊,他颤颤巍巍的朝着云瀚义磕头,满眼泪水。他还以为……还以为方才夏白安多番理论照拂,本可以找到真相,还他一个清白名声的。没想到,父亲只借着‘冲出来’三个字,便要认定是自己的错!“父亲!的确不是我推她下水的,我……”“老爷!”
仆役突然从外面而来,都是伺候云景身边的几个仆从,他们一进门,就纷纷跪在地上,高声道,“奴才们一直是按照规矩办事的,少爷的衣物都是整理过才送走的,并没有看到什么玉佩!倒是少爷,好似是听说夫人身边宠爱着几个娃娃,就变了脸色,突然朝外面走去,奴才们……甚至都没跟上!”
“是啊,少爷走得气势汹汹,像是要杀人似的!等我们追上的时候,已经听见落水的声音了。”
说到这里,云景突然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你们骗人,我何曾听说母亲……”“啪——”云瀚义直接一记耳光,几乎直接将人抽飞到暖盆旁边,火星子歪歪斜斜的落在他的手臂上,疼的云景倒抽了一口凉气,头发凌乱的抬起头来。“父亲,他们真的是在骗人,儿子从来没有……”“看来你在丞相府里住着,还是委屈你了!没能叫你得到夫人的半分疼爱,便记恨起几个才到府上的孩子,心生嫉妒,就想要人性命!若是没有你母亲遗物的绳子缠绕,你怕不是要直接看着其他小孩儿淹死吧!”
云瀚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双目赤红,少见的覆上一层薄薄的泪光。像是愤怒,又像是十分失望。云景到底也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听到这话,也马上落下眼泪,却死死咬着嘴唇,目光凶狠。“儿子没有做过!而且就算不是这绳子,儿子看见有人落水也绝对不会……”“够了!”
云瀚义突然扶着额头慢慢落座。舒静芸当即蹙眉:“澜华,丞相大人旧疾又犯了。”
“什么?”
宣澜华急急忙忙走出来,赶紧揉了揉云瀚义的胸口,掏了药给他服下,边看向云景,“景儿,你爹都被气成什么样子了,此事不如……”“我没做过这件事情,绝不承认。”
云景此时却死死咬牙,多年来一直压抑的情绪,似乎都被这两个凶狠的耳光给打了出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身在府中,受尽上下的欺凌,从来没有任何的怨言。什么罪责他也受着、什么祸事他也接着,只当自己是这丞相府里养的一条狗,熬到成年那日,总会寻得离开的办法,便也能受着。可现在……“夏白安一个外人都愿意信我几分!愿意赠我披风,为我寻找真相!父亲是我的生父,为何不信我的话,却要信几个仆从的话!”
云景颤颤巍巍的扶着柱子站起来,他手里还拧着夏白安委托金尚阁为他做的衣裳,他脚下穿着,夏白安之前托人给他带来的棉鞋,满眼是泪。“你们不是我的家人么!为何不信我是无辜,只信我是推孩子入水的歹徒!你们既不信我,为何……为何还要留下我,不如直接今天打死我,给林府一个公道算了!”
云景声声泣血,委屈的颤抖不已。舒静芸听着都有几分不忍,可云瀚义却等陡然双目睁大,指着云景一直颤抖:“不孝子!不孝子!你半分没继承你母亲的好,竟还在这里顶嘴……既如此,便拖出去打三十板子,让林夫人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