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看一眼站在车门边的权叔,知道彻底没退路了,咬牙小声回薄景遇:“你才丑!”
薄景遇翘着嘴角,黑眸里的笑意更沉,“嗯,咱们安安长得漂亮呢!哪来这么漂亮的仙女儿让我给捡着了。”
权叔听着两人的打情骂俏,笑得里眼角眉梢全是褶子,弯身去扶薄景遇下车,“快下来吧,老爷跟两个小少爷都在里面等着呢。”
安笙深吸一口气,笑着喊了声“权叔”,跟着下了车。“权叔,我来推阿遇吧。”
她笑盈盈从权叔手里接过轮椅,推着薄景遇往屋里走。屋里,薄钦言拿着毛笔正埋头在红底洒金纸上写春联,迦南和昱程坐旁边,轮流给他磨墨。听见外头的动静,俩小娃对视一眼,跳下凳子就往外跑。“二叔。”
“姐姐。”
“安老师。”
两小娃儿一前一后,冲出来就是一阵喊,那叫一个热情啊,弄得老头儿心里贼酸,搁后头吹胡子瞪眼睛。进了屋,对上真人,安笙心里那股子忐忑不安倒是神奇的一下子都散了。“伯父。”
她看着薄钦言,微笑着打了声招呼,落落大方。薄钦言扫她一眼,端着脸,不咸不淡说了句,“来了,坐吧。”
嘴里说着,他这主人家却不招待,又埋头写他的春联去。气氛微不可查有些尴尬。安笙微微有些局促,手被薄景遇捏了捏,低头上他的视线,立时又淡定了。权叔连忙笑着打圆场,招呼着,“对对,快来坐,一路也累了。”
安笙朝他笑了笑,视线在毛毡桌上散落的宣纸上扫了一眼,没走,看了一小会儿,反而开口说:“伯父临得是赵子昂的帖子?”
薄钦言笔下一顿,抬头问她:“学过?”
安笙笑着谦逊道,“小时候跟我外公练过几笔,不算专业。”
薄钦言来了点儿兴致,下巴一抬,示意她拿笔,然后往一旁挪了挪,让出位置,“来写几个字试试。”
安笙没推辞,在笔架上随便拿了一只兼毫,在笔洗里浸透,添干,再去砚台里蘸墨,又取张裁好的四方红纸,镇纸一压,挥笔写了一个端端正正的“福”字。她动作看似随意,可纸上的字,却笔画丰厚饱满,阔大端正,气势遒劲逼人,简直不像她那纤细的腕子能写出来的。一眼便看得出水平高低。薄钦言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挑,顿了顿,才勉为其难夸了一句,“不错。”
薄景遇在一旁看着,与有荣焉,故意问他:“跟您比怎么样?”
薄钦言就是个业余爱好着,练毛笔字也是这几年的事,主要是为了修身养性平心静气用的。跟专业的论起来,他那水平是要落安笙一大截儿的。薄景遇问得就不怀好意。安笙看薄景遇一眼,不等薄钦言开口,便笑着解围:“伯父临得赵体,我练得是颜体,不一样。”
薄钦言瞪了薄景遇一眼,抵唇清咳,跟安笙说:“你写的好,多写几个福字吧。”
薄景遇瞟他爹一眼,一脸护犊子的样儿道:“你自个儿写,劳累我……”媳妇儿干什么。“行。”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被安笙直接给截断了。薄景遇瞧着他媳妇儿,“……”“姐,我给你磨墨。”
“我也来。”
迦南跟昱程俩争抢着凑上去,看得薄钦言心里又酸了,“哼”一声,跟薄景遇说:“你跟我过来。”
说完,转身就走。薄景遇看向安笙,两个人眼神交汇,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就转动着轮椅,跟着薄钦言去了客厅。父子俩到那边客厅,薄钦言在沙发上坐下。薄钦言瞅了眼薄景遇那条还打着石膏的腿,“腿怎么样?什么时候恢复好?”
薄景遇眼风往安笙那边溜,漫不经心地回,“伤筋动骨一百天,再养一俩月吧。”
薄钦言两条威严的眉毛微微皱了下,“年后过了十五,你去公司上班去。”
薄景遇回头,想起先前的事儿,没忍住呛他:“我不都是薄氏的弃子了吗?还能去上班呐!您自个儿来呗,别到时候外头的媒体又说我大逆不道,篡位反杀什么的。”
薄钦言眼睛一瞪,就要来火,权叔及时端了两杯茶上来,笑盈盈插嘴,“喝茶喝茶,前儿刚送来的,二十年的老普洱。”
薄钦言又轻“哼”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味甘香浓,很不错,“明天去顾家拜年的时候,给天成带上。”
权叔点点头,“好。”
薄景遇心里嗤了一声,想说什么又没说。父子俩沉默下来,都不由自主往安笙那边瞅。迦南跟昱程看着好玩,也要拿毛笔写字,正央着安笙教他们的。安薄钦言瞧了一会儿,又看了薄景遇一眼,不动声色道:“她这个弟弟长得倒是跟你挺像。”
薄景遇闻言眉心一跳,回头看他,顿了下,点点头,“好多人都说像,瞧着您还挺喜欢他?”
薄钦言不置可否,又端着茶喝了一口,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翘起,“看着跟你小的时候一样,不过也就模样像,脾气是比你讨喜多了。”
薄景遇也弯起唇角,又看向安笙,“像他姐。”
薄钦言听着,目光闪了闪,“你跟她怎么认识的?”
薄景遇以为他爹还什么都不知道,径直回答说:“回国那阵儿,一个饭局认识的。”
顿了顿,他又添上一句,“一见钟情,看见她心都满了,久别重逢一样。”
这话说的腻歪,也有点意有所指。薄钦言垂眸喝茶,没再搭腔,却分明若有所思。薄景遇手指在大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不动声色探究他爸的表情,心里暗暗琢磨。听他这话问得,似乎是有疑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不过不论他知不知道,自己这边都先不开口。他得先查清楚跟安安到底是怎么分开的,为什么安安又把他忘的那么彻底,甚至是从来都以为迦南是她的亲弟弟,别中间又有什么误会,到时候不清不楚的再让人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