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吃饭时跟他爸的那一通电话,薄景遇已经感受到老头儿不善的态度。他琢磨着,在自己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最好不要让安安跟老头儿碰面了。所以,这把人送走的态度就显得格外极力了些,与他平时那黏黏糊糊的风格大相径庭。安笙看着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就在薄景遇把行李收拾好,笑盈盈回头准备求表扬的时候,安笙阴恻恻地笑着怼了上来。“薄景遇,老实交代,你在玩什么花样呢?”
薄景遇被她问得一脸懵逼。安笙瘪嘴,“以前我要出门,你都黑着脸,恨不得变成挂件跟我一起走……”说到一半,安笙又扬眉笑了一下,“看看你现在,就一副迫不及待要把我扫地出门的样子。”
薄景遇看着面前的人儿,顿时就明白过来了,瞬间哭笑不得。下一秒,他逮着人狠狠吻了一通,让人切实感受一下他恨不得变挂件的心情。安笙心里终于舒服了。下午三点多,薄景遇开车送她去机场,一直把她送到张院长身边。“张老,安安就拜托您多照顾了。”
张院长乐呵呵点头。人多的地方,安笙就不好意思了,推他赶紧回去。“哦,对了,你爸不是说有事找我?”
安笙懊恼的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众目睽睽之后,薄景遇凑过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笑容别提多温柔宠溺地说,“没事,他没什么重要的事。”
突然被亲,安笙含羞带嗔地瞪他一眼,却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说,“回去你帮我解释一句。”
薄景遇点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老婆的吩咐,我一定办好。”
安笙,“……”又嗔他一眼,她这才放心地走了,薄景遇等她所在的航班起飞之后,才驱车离开,直接回了大宅。大宅里,薄钦言正坐在客厅里等着。薄景遇从外头进屋,看见他,转车钥匙的手微微顿了顿,喊了一声“爸”,抬脚就要上楼。“她呢?”
薄钦言叫住他。薄景遇脚步停下,看向薄钦言,“你问安安吗?安安学校有急事,出差去了。”
薄钦言微微皱眉,转头瞧他。薄景遇不闪不避跟他回视。过了半晌,薄钦言点点头:“行,跟你说也一样。”
“你们俩的事我不同意。”
薄景遇没有意外,只浅浅地挑了下好看的眉毛:“您在跟我开玩笑呢?”
“我婚都求完了,您还来跟我说这个?”
他忍不住讥诮一笑。“阿遇。”
薄钦言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说,我不同意。”
“你一定要跟她在一起,可以,我从此以后没你这个儿子。”
他声音平平静静的,一字一句无比清晰,肯定,不像之前那样暴跳如雷,摔盆砸碗地吵闹。可偏偏就是这种时候,才是最可怕的。能吵架,那就说明还有商量周旋的余地。薄钦言今儿不跟他吵,是明明白白给他下通知来了。薄景遇脸上刻意做出来的风轻云淡的表情终于收敛起来,眯了眯眼睛,“您给我个理由。”
“她不适合做我们薄家的儿媳妇。”
薄钦言不说别的,就这一句话,嗓音深沉,不容置喙。薄景遇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的“嗤”一声,什么都没说,抬脚直接上楼了。接下来几天,大宅里气氛骤降,迦南很敏锐地察觉到这种变化。晚上吃完晚饭,他扯了扯正要走的权叔,仰头看他,“权爷爷,你是不是要去给爷爷泡茶?”
“你教教我好不好?”
权叔看向他的目光慈蔼里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心里叹了口气,牵着他一起去了茶室。迦南跟着他的步骤,亲自泡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端去了书房。薄钦言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没有出来了。他靠坐在椅子里,定定看向窗外,一动不动,听见门响也没有理会。等迦南把茶放桌子上,绕到他跟前,抱着他的胳膊往他身上爬的时候,他才把飘走的思绪拉回来。“爷爷,你不开心吗?”
小娃儿爬上来坐在他的大腿上,两只软乎乎的小手摁在他的眉间,用力往旁边扯,想要抚平那个深深的“川”字。“爷爷,你别皱眉,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跟我说呀。”
迦南看着他,闪着黑亮亮的大眼睛软萌萌地说。薄钦言对上孩子清澈的含着关怀的大眼睛,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南南,你喜不喜欢爷爷?”
“喜欢啊!”
迦南仰着头,清脆脆的声音回答的毫不犹豫。虽然开始的时候是对他有点儿小小的意见,但那也是有原因的嘛。“对了,等一下。”
迦南说着,小屁股一扭,又从他身上跳下去,端来桌子上那杯茶递到他脸前,笑眼弯弯地说:“爷爷,你尝尝,这可是我亲手泡得茶。”
薄钦言看着小娃儿手里端着的那杯冒着腾腾热气的茶,眸子闪了闪,忙接过来,情绪控制不住有点激动。“南南,以后你就跟爷爷在一起生活好不好啊?”
他低头抿了口茶,缓下心神,开口问道。迦南敏锐地察觉到这话里可能有陷阱。他歪头想了一下,“我当然是愿意跟爷爷你一起生活的,但是我姐跟二叔也得在。”
“那要是……”在爷爷跟你姐姐之间选一个呢?薄钦言脱口就想问,可话都溜到嘴边了,又硬生生截断咽了回去。他不能让那个女人进门,可孙子却是得留下的。以前他不知道就算了,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而且孙子这么聪明可爱,哪还能让他再流落在外头呢?问题是,这一去一留,到底该怎么去怎么留?儿子十之八九是不愿意做站在自己这头的,照那混账的脾性,他就是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改变想法的。眼前的形势对自己是大大的不利,唯一一条路,只能是劝那女人主动离开了。薄钦言搁这儿愁得掉头发,薄景遇那边也没有多好过。他焦灼地等了三天,沈文川终于把查到的资料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