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铁家二十几口人每天累死累活收入二两左右,扣除一大家子的吃吃喝喝,一个月最多存一两,还是极省省到吃不饱肚子的情况下。三十年,铁家二十几口人才能存到三百两,但是生老病死,婚嫁娶亲,人情往来,样样花的是银子,别说三十年,一百年也存不到三百两。看看村里的人都知道,多少人家三代同堂或四代同堂甚至五代同堂,七八十年的时间,有哪一户人家的存银超过百两的?没有!现在李氏一张口就向他要三百两,她还真张得出口。他本设想李氏索要的银子是三十到八十两之间,他们兄弟出户,以后该孝敬的银子、年节,他会给。“三百两?你们竟然张口就敢要三百两?”
铁大山气极而笑,“别说三百两,在山中村,要三十两都难,这是要我四兄妹的命吗?”
“你没银子,人家苏家有的是银子!他们不是看上你吗?这点银子算什么?人家一个月买菜的银子都不止这个数!”
李氏哼冷说道,语气酸溜溜。铁大山不理会李氏,看向铁三柱,郑重地问,“爷爷,三百两,这数,你同意吗?”
铁老头拿着烟斗呼呼的猛抽三大山吐出浓浓的烟团,他不看铁大山,苍老的双眼盯着前方没有焦距,许久才道,“大山呐,你六叔要念书,家里又弄成这样,你就帮帮爷爷、奶奶,三百两让苏家给你出便是。”
瞧这话说得多轻巧,三百两让苏家给你出便是,说得好像三百两如同三个铜板一样。听到此话,铁大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铁三柱就是要银子,铁大山忍了忍,平静质问道,“爷爷,苏家退亲的事情,你们很清楚,我现在用什么身份,有什么脸面向苏家要三百两?!”“怎么要是你的事情,三百两,一文不少!!不然你们就乖乖回家,继续过日子!!”
李氏叫嚣着,她就是要三百两,不然就回来给他们继续做牛做马。“回来?回来继续让你们卖青山、小妹?!”
铁大山不留情面的反讥。“大山呐,爷爷保证,不会再卖青山和小妹。”
铁三柱站出来深情保证。“铁三柱,你说这话脸不红吗?”
铁大山不客气指责,不再看他虚伪的假脸,连爷爷都不愿叫,不理会铁三柱难看的脸色,“三百两我拿不出来。三十两,允我四兄妹独立立户,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过年二老每人二套衣衫十斤肉,观音诞肉二斤。”
铁大山只要确定他们兄妹的人身安全。“你做梦!!”
李氏抢在铁三柱开口之前喷了铁大山一面,“三十两能做什么!卖个奴也能拿二百多两,我还不如卖了青山!!”
青山坏她的好事,不然她今天也不会落到此地,背负着骂名。铁大山默默抹去脸上口水,脸色沉下来,双拳紧握,“二百两,当买断我们兄妹在铁家的一切恩情!!以后你们铁家人,所有人,生老死病与我兄弟无关!我当我四兄妹是孤亲!!”
孤亲,就是上无长辈,下无小辈,全死了!既然不念血亲,一张口就要三百两,到现在还说要卖青山为奴,分明想逼死他们兄妹,那么他也无须把他们当亲人!他们要银子是吧,他就用银子买断兄妹和铁家的恩情。铁三柱听到铁大山的话一噎,他直瞪着铁大山,气急败坏的道,“你……你这孩子心肠乍这么狠毒?我和你奶奶、你爹、你四叔、六叔还活着!!”
“毒?我毒得过你们夫妻俩?”
铁大山半点面子不给反讥,“一个亲爷爷、亲奶奶,口口声声要卖自己的孙子为奴!!奴过什么日子,你们不知道吗?寡妇屋里的李家奴你们没看见吗?!生不如死!”
被铁大山这么一怼,铁三柱觉得脸上无光,想过自己在镇上看到奴过得生不如死的惨状,心虚转脸,不说话,倒是李氏,越斗越猛,她马上跳出来大叫。“不行,三百两!!”
李氏眼里只盯着银子,她见铁大山这么快就答应给二百两,心想铁大山肯定有赚钱门路,莫非,他们兄妹四人投奔了苏家小姐?李氏心里转好几个圈,她甚至想着苏家小姐的陪嫁,突然觉得自己开口要得太少,以苏家的财力,要到五百两没有问题。“那好,我走。”
铁大山他不谈了行不行!大不了,他和长念存够银子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到时以朱叔的名义来买座宅子,就算没有户籍,他和长念他们一样过日子。“……”看着铁大山真的要走,李氏拿铁大山没有办法。铁大山油盐不入,青山和小妹又不在跟前,连他娘都不放在眼里。二百两,作坊二十年都存不到这个数。拿,六儿省点花可以用七八年,不拿,一文都没有,自己还要每年倒贴人头税。“那就二百两,什么时候有银子,什么时候出户。”
李氏答应。心里盘算着寻个日子让人去苏家看看,若青山小妹他们在,直接抓回来,只有青山小妹在手,铁大山才会听话。“爹,二百两,当买断我们兄妹在铁家的一切恩情!!以后你们铁家人,所有人与我四兄妹无关,生不养,死不葬,这所有人包括你和娘,你同意吗?”
铁大山走到一直在沉默的铁全富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从一开始进来,铁全富就全程低着头,像木桩子一样站着。“我……我不同意……”铁全富不赞同,他的儿子,怎么就和他没有关系?见他娘竖起眉毛准备骂人,赶紧说道,“这二百两,你得给,你六叔读书要银子,一文不少。你是我儿子,你得孝敬我,养我。”
铁大山不为所动,再一次问道,“爹,二百两,当买断我们兄妹在铁家的一切恩情!!以后你们铁家人,所有人与我四兄妹无关,生不养,死不葬,这所有人包括你和娘,你同意吗?”
他怨恨铁全富,但是心底还是渴望自己的父亲能像三叔一样,护着自己的儿女,和自己的儿女站在同一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