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下午,李氏都没看到铁全富的人,去房间找,看不到人,倒是他的衣物少了不少,他背去修河堤的包袱不见了,他自留的二两银子也没了。走了。他一声不响的走了。李氏失怔坐在铁全富的大门,一动不动,抬眼看着自己家的大宅子,以前,每间房都住满,吵吵闹闹,什么活计都有人做。如今走的走,散的散,出户的出户,家不成家,连最听话的儿子也走了,跟她这个娘,一句都没说就走了。他是在怪她。她真的错了吗?李氏又一次在问。只是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只有她自己。铁全康听到书香说铁全富出走的时候,心中好像被人重重打一拳,他终于意识到,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如果他能忍下对铁大山的恶厌,和他交好,和他对一友好的叔侄;如果他能大方些让娘拿手上的银子出来救四哥,这个家不会闹到这地步,铁大山还在铁家,长念也在铁家,他们再厉害,户籍都握在娘的手里,翻不了天。更不会顾虑长念外祖和燕都那边。输了,真的输了。他算计一辈子,到头来,被铁全安坏了他的事。长念真的靠得住?以后的他又该如何?对于铁全富的离家出走,不仅仅李氏、铁全康陷入深思,连铁全康那三个小妾也在开始考虑自己将来的人生,尤其胭脂。她觉得铁家是个好去处,虽为妾,却不忧吃穿,上面更没有正妻压,只要抢先生下儿子,他日正妻进门,日子亦不会太差,李氏虽凶悍,但管不到伯州郡。现在,铁家越过越差。存活的三个儿子,一个离心,离开;一个丢掉大脸,躲着不敢见人;一个断腿,养伤,家主铁三柱,从来没赚过一文的男人更指望不上,有出息的孙辈出户,除长念偶有往来,铁大山那边彻底断亲,生不养,死不葬。算来算去,铁家已经没有希望,她们的命运会不会像之前那几个小妾一样,在没有银子的时候被人卖成奴?“全康,我肚子有些隐隐作痛,我想去镇上看大夫?”
胭脂抚着大肚子来和铁全康说。“带若霜一起去,她人小,但能拎不少东西。”
铁全康没有多想,胭脂毕竟怀着他的骨肉,他期待这一胎是个男娃。“嗯。”
胭脂乖巧应下。铁全康心里烦着,从身上拿一两给胭脂。铁大山放假回来,长念他们进山打猎,之前收红薯,帮忙的人不收工钱,进山第一天,七尾凤它们打头野猪,卖一半野猪,一半猎物,朱泉去接人时,顺便拉着猎物送去食楼,长念他们在家收拾猎物。回来时,遇到大牛媳妇和二丫,让他们过来提肉,这事,之前提过,二家人也不别扭,都来。削皮这活,六奶奶做得最好。半只猪皮,长念想用来做鞋底,想给四姐弟做几双棉拖晚上穿,不冷脚。二丫和大丫过来时,长念正在井边洗着猪肠,看得姐妹俩惊讶连连,“长念姐,这脏东西,洗来做什么?”
什么动物的内脏对这里的人来说都是脏东西。“这洗干净可以吃。”
“这能吃?”
二丫和大丫虽然皱眉,姐妹俩还是挽起衣袖,学着长念的样子往猪肠里灌水。“动物内脏洗干净都能吃,猪肠的味偏重,做出来的菜重味也重些,这个猪肠和猪肚一起炖,银枝、银雪爱喝,今晚你们留下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