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着脸,走进正堂的崇祯皇帝,心中涌出阵阵怒意,彼时的他,算是彻底明白,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了。 身边聚着一帮自诩忠良、聪明的官员,还有像朱纯臣这类贪生怕死的勋戚,关键烂到根子上的大明,还叫建虏渗透成筛子了。 反倒是那些有眼界、有能力的官员,以及那帮敢于言战的武将,却处处受到压制,这大明是怎么了!? “成国公,你这京卫左都督的差事,当的够好啊。”
坐到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看着低头走进来的朱纯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成国公刚才的表现,是知道朕智勇双全,知道侯卿身手了得,在那帮大汉将军,围杀建虏的时候,才表现得那般沉稳啊。”
“陛下,臣惶恐!”
朱纯臣心里咯噔一下,忙跪倒在地上,略显激动道:“臣一时心神不定,未能及时出面指挥,护陛下安危,臣有罪!”
“好一句心神不定啊,说的朕,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崇祯皇帝轻笑起来,看向朱纯臣说道:“成国公是我大明勋戚,哪儿能有罪啊,要真有罪的话,那也是朕啊。 身为大明天子,却不时刻想着上朝天国的威仪,未经群贤相劝,便独断专行的下旨,围杀蔑视朕的那帮狗奴才,朕有罪啊,朕成了世人常言的暴君啊!!!”
“……” 朱纯臣身如筛糠的跪在地上,王洽、李邦华、侯世禄等人,则神情各异的站着,此时的他们,都能感受到天子的怒火。 “侯卿,快快,赶紧先向王卿、李卿他们请罪。”
崇祯皇帝伸手向侯世禄示意,对王洽、李邦华他们,说道:“省的到时候,朝中的言官御史,知晓侯卿在圣前动刀,哪怕是奉了朕的旨意,再参你飞扬跋扈!”
“末将…领旨!”
有些错乱的侯世禄,愣了一下,看着眉宇间透着怒意的崇祯皇帝,余光瞧见神情微变的王洽、李邦华,虽说嘴上应道,但他却不知该怎么做了。 “陛下,侯总兵官无错!”
王洽忍着心头生出的寒意,忙上前拱手道:“侯总兵官护驾有功,力斩飞扬跋扈的建虏,扬我大明雄威,理应重赏!”
“臣附议!”
就因为自作聪明的钱龙锡,所折腾出的事情,生出这么多风波,这叫沉浮官场许久的王洽、李邦华,感受到天子生出的怒意。 天子御驾亲征一事,建虏究竟是如何知晓消息的? 是神京?还是地方? 仅仅是这一件事情,就够叫王洽、李邦华他们,感到胆战心惊的了。 “啪!!”
崇祯皇帝拍案而起,冲着王洽、李邦华他们,沉声喝道:“侯卿是否重赏,朕说了算! 朕现在问问你们,朕的狗奴才,给朕写的信,你们看了没有! 心中都作何感想啊! 还有你朱纯臣,身为京卫左都督,竟被十余众建虏吓傻了,全然忘了自己的职责所在,甚至还不如一帮勋戚子弟!! 你可真是把大明勋戚的脸,都给丢尽了啊!!”
大明的勋戚啊,早已不复明初的声威! 哪怕崇祯朝的勋戚群体,的确有那么一批忠于社稷、有些能力的勋戚,然却被朱纯臣这类口若悬河的勋戚压着。 京卫独立,京营整饬,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等这一战打跑了建虏,这大明朝堂的天,也是时候要好好变一变了。 “臣有罪!”
胆战心惊的朱纯臣,身如筛糠的请罪,心里却暗骂自己,为什么就怕了啊,难道天子的命,比自己还金贵不成!? “只此一次。”
崇祯皇帝冷冷的说道:“蓟州那边缺军粮,成国公,你自己看着办吧,别说朕不讲情面。”
听闻崇祯皇帝所讲,朱纯臣暗松口气,不要自己小命就行,不罢免自己的京卫左都督就行。 只要在这个位置,一切都好说。 “臣领旨!”
情绪激动的朱纯臣,忙道:“臣即刻派人回神京,为陛下分忧,筹措军粮,解蓟州军粮之危,十日必达!”
眼下这等态势下,处置朱纯臣,必叫随驾的那帮在京卫任职的勋戚多想,继而导致京卫各部生乱。 现在他要的是稳! 这账,等打跑建虏再算,也不迟! “皇太极这个狗奴才,给朕写的所谓国书,焚掉!”
崇祯皇帝没再理会朱纯臣,冷厉的双眸,看向王洽、李邦华,冷冷道:“但写给朕的那封信,你们收好了,别弄丢了,不然咱们等打完这一仗,朕再找你们算账! 那信上的内容,若朕没猜错的话,写的是袁崇焕的黑料,还有他在辽东的所作所为,至于真假,朕不做解读,你们解读。 是否离间,是否是真,朕相信你们能辨别。 还有,朕一再强调,此次建虏进犯我大明,由朕亲自指挥,所设军机处总揽,然钱龙锡这个老贼,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朕! 现在给朕惹下这等麻烦,叫建虏知晓朕就在三河,朕取他项上人头,是以我大明军律而定! 你们即刻以军机处之名,明发上谕,言明钱龙锡之罪,连同他的首级,给朕送到神京去!”
一直待在一旁的侯世禄,看着这等强势的崇祯皇帝,心里莫名激动起来,大明有这等强势的天子,那又何愁战胜不了建虏啊! “侯卿,这三河要地,朕就交由你来继续坐镇了。”
也没管王洽他们是否答复自己,崇祯皇帝朝侯世禄缓步走去,伸手托住想要行礼的侯世禄,微微一笑道:“朕有侯卿这等虎将,是朕之幸,更是大明之幸! 既然朕的行踪,已叫建虏用此卑劣计谋知晓,那朕决意进驻蓟州,与孙卿一道,筹谋抗击建虏之事。”
“陛下,不可这般啊!”
侯世禄闻言,大惊道:“蓟州紧挨着遵化、三屯营两地,您怎能这般轻易涉险,赶赴蓟州城啊。”
“侯卿就不必再劝了。”
余光瞧见脸色微变的王洽等人,崇祯皇帝语气平和道:“朕身为大明天子,不能叫朕的奴才,瞧不起朕啊。 我大明的威仪,绝不能再有丝毫的亵渎! 大明的脸,丢的够多了,朕丢不起了! 当前这种局势下,朕就不相信,皇太极这个狗奴才,敢尽起大军,围攻蓟州,别忘了,朕调遣的大军同样不少!”
事已至此,一味地再躲在后方坐镇,若被皇太极以此下手,扰乱前线将士军心,那大明想赢此战就更不容易了。 这一仗若是不能取胜,那结局便是注定的,憋屈十余载,焦头烂额的治理朝政,越治越差,越治反叛越多,最后落个自挂东南枝的下场。 与其那样,还不如孤注一掷,跟建虏血战一场,赢了,掌握翻盘的筹码,输了,打游击去! 他这个大明天子,大明最大的地主,先造天下士绅、地主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