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喝些茶水吧。”
手捧茶盏的王承恩,看着倚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面露忧色的劝说道:“皇爷,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那帮贪官污吏,既然已被锦衣卫查处,您就别再多想这些事情了。”
回想起方才在东暖阁内,所发生的种种,王承恩的心里就颇为复杂。 自皇爷御极称帝以来,就好像状况不断。 各地频生的灾害,流寇势力肆虐,建虏八旗也不消停,赋税问题不少,朝中…… 王承恩都不敢想下去。 “朕没事。”
崇祯皇帝摆手道:“一帮要处以极刑的贪官污吏,还不值得朕忧虑,朕现在所想的是山陕局势。 朕算是看明白了。 这外朝的多数文官啊,都是靠不住的。 风气坏了,想扳正回来,难如登天啊! 北直隶这边,朕还能看清事实,那北直隶以外的地方呢?他们做了什么,贪了多少,朕一概不知!”
王承恩低下脑袋,想这些事情,不是他所能妄议的。 受天启朝激烈党争的影响,大明吏治腐败这一问题,始终没有得到有效遏制,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大片的土地,被官绅、大小地主等群体兼并掉,大明治下的自耕农数量,处在连年递减的趋势,这直接影响的就是财政收入。 “一个个都想要面子,还想要果子,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要朕来看啊,这大明,早就不是朕的大明了,朕要是不把这些顽瘴痼疾,滋生出的毒瘤,给他一个个拔除干净,那大明迟早要出大乱子。”
王承恩:“……” 这些话说的太大了,以至于王承恩的手,轻微颤抖起来,连带着所捧茶盏,溅出一些茶水来。 “奴婢……” “王伴伴,眼下内厂所辖皇庄,筹办的那些厂,建设的怎样了?”
看着要请罪的王承恩,崇祯皇帝伸手拿过其所捧茶盏,放到龙案上,剑眉倒张,向王承恩询问道。 京通二仓被一帮蛀虫上下其手,山西爆出的雷,甚至天津直隶州,周遇吉所部,呈递上的各种情况。 叫崇祯皇帝愈发明白一点,必须要开辟稳定财源,并谋划稳定的粮食购进渠道,以确保在之后愈发严峻的局势中,不会被大明文官群体所左右。 单纯的干掉一批文官,这并不能解决大明的问题。 毕竟这些文官的背后,是士绅、大小地主等群体,他们掌控着大明不少生产资料,总不能把他们全都干掉吧? 一旦崇祯皇帝敢这样做,那后脚大明各地悉数起义,造自己的反,毕竟是他这个大明天子先造反的。 “启禀皇爷,奴婢也要禀明此事。”
王承恩微微欠身,恭敬道:“在内廷所辖皇庄内,第一批纺纱厂、纺织厂、成衣厂等诸厂,皆已筹建起来。 眼下大内行厂这边,已组织相应的人手,在北直隶、山东等地,通过一些可靠的商贾,收购积存的棉花。 得益于内织染局等处,组织匠户钻研出的多锭纺纱车,还有皇爷所提的飞索织布机,在经试产后,不管是纺纱效率,还是织布效率,都较比从前提升不少。”
棉布,作为大明的硬通货之一,能大批量的纺织棉布,那绝对是掌握了一项财源。 像纺织产业集中的江南,就萌生出了资本主义萌芽。 多少在士绅、大小地主、海商等群体名下的纺织作坊,以多少多少织机,压榨着底层百姓的劳动力,来叫自己源源不断的赚取银子。 小农经济下的大明,表面看是重农抑商,可实际上现在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内廷名下的十二监四司八局,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就不该只围绕一个紫禁城转,就该多多为内帑创收。 毕竟在内廷的治下,养活着太多的宦官宫女了,这都是一张张嘴啊,叫他们到应有的领域发光发热,才是正解。 “那筹建的琉璃厂,建设的怎么样了?”
崇祯皇帝继续询问道:“在我大明治下,西洋传来的琉璃产物,也是极受追捧的,若能尽快量产,亦能给内帑创收。”
“回皇爷,琉璃厂也已筹建起来。”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并且按照皇爷的旨意,琉璃厂名下的匠户,试产出了镜子,琉璃器皿等物。 尤其是那琉璃镜子,远比铜镜的效果更好。 如果说内厂所辖琉璃厂,能大范围的对外售卖,那一定能开辟稳固的财源。”
虽说崇祯皇帝不懂具体的生产,也不知相应的技艺。 但是大明天子这一特殊身份,使得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就可以聚拢大批能工巧匠,专司某项技艺的提升。 仅仅是试错成本这一块,崇祯皇帝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像后世随处可见的东西,若出现在大明的治下,往往能有不小的市场前景。 “从便民铺那边,遴选几名可靠的商贾,叫他们的家眷,悉数迁移到京城内居住。”
崇祯皇帝想了想,伸手说道。 “叫这些可靠的商贾,去天津直隶州,组建起商号,先将琉璃厂所产镜子、琉璃器皿等,乘船南下,去南直隶、湖广、江浙等地售卖。 告诉他们,朕打算选两名皇商,谁能将所经手的商品,卖出最多的银子,同时给内厂解决棉花供应,联络更多的粮商,那这皇商之名,就是谁的。”
“喏!”
王承恩当即应道。 在这吃人的世道下,但凡是能起势的大商贾,背后都是站着人的,对崇祯皇帝来讲,若这批商贾,敢背着自己搞小动作,那很简单,杀了宰肥羊就是了。 大明什么都缺,大明又什么都不缺。 三条腿的金蟾不好找,两条腿的商贾,那是一抓一大片。 更何况像琉璃这种热销品,想先行打开江南的市场,根本就不算什么,毕竟彼时的江南地,可谓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 别看大明频生灾害,北方各地处在混乱之下,可是江南地却很安定,过着温饱思淫欲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