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镇。 “当前辽东和朝鲜的局势,必须要放在一起来看。”
金铉神情严肃,指着眼前的舆图,开口道:“倘若单独去看朝鲜局势,想要实现陛下所颁密旨,恐怕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毕竟莽古尔泰所领的建虏八旗,实力要远超朝鲜王室所控军队,至于朝鲜地方的一些军队,就更不必去提了。 如果说我们能促成一件事情,形成对建虏人人喊打之势,这对于之后面临的处境,要相对来讲缓和不少。 甚至朝鲜这个地方,我东江军直接参战的地方,就能相对应收窄很多,只需在一些战略要地明确就行。”
“金参赞,你说此言是何意?”
刘兴祚眉头微皱,看向金铉说道:“就李琮传来的那些急报,无不表明一点,当前朝鲜上下,对杀进朝鲜的建虏,表现出极强的恐惧。 尽管说在此之前,李琮谴派使者,出访我东江镇治下,愿意拿出钱粮,去置换一批火铳火炮,甚至让唐王麾下军队登陆参战。 可是莽古尔泰这个家伙,表现出的侵略性更强,平安道和咸镜道两地,多数的疆域都被建虏夺占了。”
“是啊,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啊。”
金铉正色道:“别看建虏八旗,过去在辽地是节节败退,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建虏,就失去了相应的战力。 朝鲜毕竟不是辽东义军,他们麾下所控的军队,更不像李自成所部那般,列装不少的火铳火炮。 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稳定住朝鲜北部的局势,滞缓莽古尔泰所领建虏各部,向南部推进的速度。”
处在当下这等境遇下,其实在很多地方,都存在着不少的烦恼,不管是哪一群体,其实都是一样的。 仅在辽东和朝鲜这片区域下。 建虏各部,有他们各自的烦恼。 像黄台吉想稳定住颓势。 像阿敏想控制住科尔沁。 像莽古尔泰想夺取朝鲜。 蒙古各部,有他们各自的烦恼。 朝鲜,有他们各自的烦恼。 李自成,有他的烦恼。 除了上述这些势力外,对于孙承宗、刘兴祚他们而言,所处的位置不同,所面临的境遇不同,也都有着各自的烦恼。 刘兴祚开口道:“那金参赞想要干什么?”
“如果能在辽东义军、朝鲜这边,明确促成杀鞑令,只要能杀一名真鞑,就奖励多少土地,那会形成怎样的格局?”
金铉将心中所想讲明,“我东江平虏前指,一旦能促成此事的话,不管是对辽东而言,亦或是朝鲜而言,都能盘活这盘棋啊。 让建虏的处境,变得愈发恶劣。 让区域的局势,变得愈发平稳。 这对于后续倾销军火,干预区域战争和冲突,就能掌握更多的主动,到时不管是我东江军,亦或是唐王所部,就能……” “等等。”
刘兴祚摆手打断道:“金参赞,你该不会是想拿我辽东的土地,来作为悬赏猎杀建虏真鞑的奖励吧?”
“不错!”
金铉点头道:“辽地,自从经历那场浩劫,截止到现在为止,不知死掉了多少人,就算现在……” “你就不怕朝中的大臣,上疏弹劾你吗?”
刘兴祚皱眉道:“你说的这件事情,根本就行不通啊,好,就算拿着我辽东的土地,去作为相应的悬赏。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 杀良冒功? 如果辽东义军这边,或者朝鲜这边,治下的一些人,真的响应杀鞑令,可是杀的不是建虏真鞑,而是二鞑子,或干脆就是底层黎庶,那咱们该怎样进行甄别?”
“为什么要进行甄别?杀的又不是咱大明的百姓。”
金铉伸手道:“本官就是要挑起这种趋势,叫辽东义军和朝鲜方面,都参与到这场猎杀建虏的盛宴中。 只要他们敢杀,不管是什么人,大明就奖励相应的土地。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 等到了辽东这边后,会有相应的军队,去进行相应的筛查,真正的义士,可以落户到大明辽东治下,至于说为非作歹者,就集中看押起来,充当整饬驰道或水利的劳壮。”
刘兴祚:“……” 金铉的这番话,让久经沙场的刘兴祚,都感到有些心惊,这哪里是悬赏啊,这分明就是裹着蜜的毒药啊。 通过这样的方式,去削弱辽东义军、朝鲜、建虏等部的势力,让区域战争和冲突,始终维系在一个动荡的境遇下。 与此同时,还能在新接收的辽南诸卫,逐步吸纳一批人口安置,在这种基调下,大明处在较高层面,进行有利于自己的部署和谋划。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并非我等所能决断的。”
刘兴祚收敛心神,迎着金铉的注视,开口道:“此事必须要呈递御前,要让陛下知晓此事才行。”
“此事肯定要呈递御前。”
金铉朗声道:“但是刘帅,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陛下在知晓辽地变局之初,就决定迁移人口,到唐王移藩的济州岛,究竟是怎样想的?”
“本帅不知道。”
刘兴祚皱眉道。 “不,刘帅知道。”
金铉道:“陛下想拿下朝鲜,只是朝鲜毕竟是大明的藩属国,就这般直接的拿下,肯定是不好的。 有损大明国威。 所以才用这种迂回的方式,逐步的实现这一谋划,杀鞑令的本质,就是在这一整体谋划下,持续性的削弱进犯朝鲜的建虏,与此同时也削弱朝鲜的元气。”
“你是什么意思吧!”
刘兴祚皱眉道。 “这件事情要呈递御前,但是要等到促成以后再呈递。”
金铉开口道:“现在国朝的情况,刘帅心中也是清楚的,我们作为臣子,要懂得替陛下分忧,想一些能做的事情,必须要做好才行,否则只是提出想法,叫陛下去圣裁的话,那反倒是愚昧的表现。”
刘兴祚道:“金参赞,你这分明就是在玩火!”
“玩火又能怎样?”
金铉浑不在意道:“只要我等是忠诚于陛下,忠诚于社稷,就算做的事情,违背一些所谓的道义,那也是正确的,此事刘帅是否要和我一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