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一脸惊慌，目光警惕地追随着季小小，如同惊弓之鸟，无所适从。这一刻，简凝在路上对她所描述的，那个精灵古怪又会心疼人的季小小的形象，荡然无存。她看着季小小不以为然的态度，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抵触感。钟离很清醒的意识到，她和季小小不是一路人。但她没有表现的很明显，只是畏畏缩缩的躲在简凝身后，并没有参与他们之间寒暄的意思。简凝招呼着她坐下，自己就到厨房去忙碌了，未免尴尬，一边洗菜，一边还不忘扯着嗓子同她们搭话。“小小，我看你们小区有挺多房子出租的，正好阿离要找住的地方，干脆我在你附近找一间，你们两个住得近一些，也好相互照应。”

季小小对这些事情向来不在意，刚想说随便，钟离就迫不及待的婉拒了，“还是不要了吧，这小区太偏了，将来要工作不方便的。”

“没什么的，到时候上班的话，可以给你买一辆代步车，这样就不影响了。”

简凝大方的说。“还是不要了。”

钟离可不想跟神神叨叨的季小小住的太近，借口道，“这边的房租也不便宜，我负担不起的。”

“房租不用你管。”

简凝半开玩笑似的说，“你爸妈让我照顾你，难道我还能让你花钱吗？”

“我知道简凝姐你对我好，但我还是不想太依赖你，总之住的地方我自己会解决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钟离依旧坚持。简凝张了张嘴想再劝一劝，但季小小直接驳回，“你就是让我们住在同一间房都没用，我不会照顾人，也不需要人照顾。”

言下之意，是不愿意和钟离交往太过密切。简凝也没打算强人所难，便没再接话。饭菜上桌之后，简凝给季小小夹菜，才又试探性的提到季家，“裴家的公司马上搬到帝都，你要跟过去吗？”

“我又不需要去办公室，公司在哪里，我有关系吗？”

季小小头都没抬一下。“也对哈，我忘了……”简凝欲言又止。季小小抬眸翻了她一眼，停下筷子，一脸严肃，“有话就说，不要跟我搞那些弯弯绕绕的。”

简凝耸耸肩，这才放下小心，从容的问出口，“你真打算，一辈子都不和季家来往了？”

季小小放下碗筷靠向身后的椅子，“你想赶我走。”

“怎么会？！”

简凝如临大敌，这小家伙年纪不大，思想倒是挺会拐弯，赶忙调整态度，语重心长的讲道理，“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很清楚，如果你不在乎季家，就不会表现的这么抗拒，一家人，不怕意见不同，就怕不肯沟通。”

“曾经我也像你这么天真。”

季小小无动于衷，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如果沟通有效果，现在我们还会坐在这儿吗？季家那些男人，他们的虚伪，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

这点简凝深有体会，也没办法反驳。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决定不再为难，“那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但你整天是外卖也不是办法，改天亲自到家里去吃吧，六宝都想你了。”

“不去。”

季小小表面冷漠，但又重新拿起碗筷，对着简凝做的东西，吃的津津有味。这对于做饭的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肯定，简凝不由得笑了。但在钟离眼里，季小小有些过于不识好歹了。她们大老远跑来看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就用这种态度说话，简直目中无人。离开的时候，一进电梯，钟离就忍不住八卦，“简凝姐，你别怪我多嘴啊，我很好奇，季小小是不是救过你的命啊？”

“怎么这么说？”

简凝疑惑又好笑。“不然的话，她那样的性格，你怎么完全都不计较？”

钟离这会儿又故意表现的直来直去。简凝抿唇笑了，“你不懂，小小这个人呢，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以后你就知道她的好了。”

“也许吧。”

钟离不可置否。转头看着城市灯火通明的夜晚，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好好逛过这时候的江城。“简凝姐，这么早回家太无聊了，我们下车走走吧？”

“也好。”

简凝欣然答应，下车之后，就让司机先回去了。钟离走得极慢，路过那些曾经不敢进去的店铺，都要拉着简凝进去走一圈。一整个晚上，她的嘴角就没下来过，真正体会到了有底气的滋味。她享受着被导购捧在天上的感觉，那是她过去二十几年从来未曾体会过的。两人一直逛到九点多，最后行到一处天桥，想到上面听听流浪歌手的音乐。但她们来的不巧，歌手都已经散了，只有一些摆地摊的支撑着热闹的气氛。简凝和钟离穿行其中，偶尔也停下来，大方的从摊贩手中买一些小东西。她们好不容易从地摊中抽身，本来以为前面道路会宽敞许多，结果却被一群乞讨的小孩子拦住。“阿姨，给点钱吧，我们好饿呀……”“姐姐，行行好，施舍一点吧……”“求求你们了……”两人被围的水泄不通，简凝下意识打开钱包，拿出全部现金，准备一个个分给这些孩子。手才刚伸出去，就被钟离拉了回来，“不要，简凝姐，不能给！”

不等简凝反应过来，钟离便强行拖着她，挤着孩子们往前走。“阿离，你干什么，你也是苦过来的，怎么能一点善心都没有呢？快放开我。”

简凝挣脱了她的手，有些生气。“你不明白，姐，今天这钱你要是真给了，那才是在害他们！”

钟离眉头紧促，低头看了眼身边脏兮兮的孩子，这才又继续解释，“你没发现吗？这些孩子是有组织的，他们背后有人在盯着，今天你给了他们这些钱，明天那些人就会要求他们讨更多回去，如果讨不到，不仅没饭吃还要挨骂，倒不如就让他们保持现状，他们背后的人总不会让他们饿死的。”

简凝惊愕的愣在原地，她从来没想过，善意有的时候也是一种伤害。她低头望着这些可怜的孩子，内心无数种情绪在交织。难道就这样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