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参加科考便考中秀才,连书院夫子都夸他前途无量之后,已经许久没人这样拂他脸面。他阴沉沉地往门头扫了一眼。像是把那个来迎客的小厮,这户不知是谁的人家都给全恨上了。“刘兄,这……”身后传来两位同窗拖长的语调,似笑非笑意味不明。他深吸口气,回过头时嘴角已经挂上无奈的笑容。拱手叹道,“让张兄朱兄见笑了!之前她家中出了些事,正是心情不快之时,语气才如此冲动。”
张永山和朱化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嘲弄和幸灾乐祸。两人虽常和刘弘宁同进同出,心里却不太看得起他家的农户身份。再加上他考中秀才后,便日益狂妄自大起来。经常在同窗们面前吹嘘自己在大平镇如何受人拥戴,村里还有貌美如花的堂姐妹俩,如何不求名分只为陪在他身边。今天总算见到其中一位。貌美如花确实是真的,但看人家的态度,恨不得跟他中间隔条江划清界限才好。他怎么也也敢拿出吹牛?“该是我俩同刘兄赔礼才对!”
朱化蹙着双眉,看上去满脸内疚,“我和张兄贸然上前,赵姑娘大约是不认识我俩,有所顾虑,才会摆出这样的态度。”
“没错!”
张永山一本正经地配合着点头,“还有啊,我听她提起你要和另一个赵姑娘定亲,不会是吃味了吧?刘兄,你说你这么好命,同时讨到两位美人姑娘的心,怎能厚此薄彼只跟其中一位定亲呢?这不是害人为你肝肠寸断嘛!”
他语气揶揄,朱化差点没憋住嘴角往上扬。可惜刘弘宁垂着眸陷入沉思,似是相信了他的“点拨”,压根没注意到这些。朱化见状,憋着笑同张永山挤眉弄眼。轻咳一声,故作好奇地往刘弘宁伤口上撒盐。“对了刘兄,你知道这是谁家宅院吗?赵姑娘独自一人从大平镇千里迢迢赶来拜访,应该是旧识故交吧?”
“啊?”
张永山装腔作势地低吼,“刚刚那小厮是不是说有位公子在书房等她……”说到一半,又匆忙捂住嘴。欲盖弥彰般同刘弘宁愧疚地笑。“应该是我听错了。”
刘弘宁脸色掩盖不住地阴沉下来。忍不住再次回头,往木门门头扫了好几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勉强挤出个笑脸,“大约是家里的事,待我回去私下问问她。”
朱化和张永山见好就收。回书院的路上一直装作愧疚的模样,把赵宜年如此冷淡疏离的原因往自己身上揽。也不知是不是重复的次数多了,刘弘宁也渐渐开始觉得有几分道理起来。连连推让,让他们不要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影响到同窗之谊。两人心里鄙夷又好笑。回到书院后,把今天偶遇赵宜年时的场面,一一复述给几位同样看不惯刘弘宁的同窗听。没过多久。刘弘宁为了吹嘘自己败坏清白姑娘名节,还被姑娘当面痛斥的故事,在书院里隐秘但广泛地流传开来。他人缘太差,平日里又总喜欢摆出副自命不凡的模样,导致很长时间里,听说过这件事的人没有一个当面提醒或者求证过他。也多亏了如此,再没人相信他拿赵家姐妹俩出来说话的显摆之词。赵宜年悄无声息地逃过了一劫。要是她知道还有这么个因果关系,绝对要好好谢谢张永山和朱化两人。至少不会在之后偶尔见到他们的时候,还递上白眼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