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晨雾有点大,几米开外一片白茫茫,把茂密的森林遮得严严实实。一旁,赵兴泽早已经起来了。正用削尖的细树枝串着饼,架在生好的火堆上烤。听见动静,抬头看她。咧开嘴笑道,“三妹你醒啦!饿了没?快过来吃点东西。”
赵宜年走到火堆旁坐下,接过饼咬了小口。左右扫了几眼,没见着其他两人。“大哥和裴大哥呢?”
“他们……刚才还在,可能去方便了吧!”
赵兴泽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她狐疑地瞥了他几眼。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只是他找的借口,让人一时不好追问。她默默吃完饼,又喝了几口水。四周还是不见两人踪影。心中的疑虑逐渐扩大,再也压抑不住。“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问赵兴泽,“你确定他们没走远?”
“不远!咱们就在这等着,一会就回来了!”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担心她不相信,说完又补充,“没准是路上见到药材停下来采药,耽误了点时间吧!”
他不提起,她还没留意到。树底下只摆了两个背篓。还有些装不下的药材,被整齐地堆在临时扫干净的一小块空地上。上个厕所,背着背篓去干嘛?她疑惑,“大哥还想再多采点药材带回去?”
“唔……嗯,是啊。”
赵兴泽攥着树枝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含糊其辞地应道。她打量着周围的浓雾,并没看到他眼底的慌乱。“怎么不叫醒我一起去?雾那么大,万一他们找不回来了怎么办?”
“有裴大哥在,应该不会。”
她差点给忘了。赵兴泽可是家中裴念的头号粉丝,崇拜到算得上盲目的程度。趁着这个机会,她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裴大哥再厉害也是个人,你可不要把他当成无所不能的神仙,事事都指望着依靠他。”
他浑身僵硬。偷偷瞥了赵宜年一眼。不太确定她只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三妹……”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坦白。树林间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道欣长挺拔的身影,一前一后走出浓雾。正是裴念和赵兴平两人。“你们终于回来了!”
赵兴泽显得尤其激动。把串饼的树枝塞到赵宜年手上,猛地蹿起,三步并做三两步跑到两人面前,伸手要接他们背上的背篓。“你俩吃点东西休息会,这些我收拾就行!”
接着,又朗声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和三妹都等着急了!”
赵宜年摸了摸鼻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她刚刚说自己着急了吗?好像只是流露出一点担心,怕他们会迷路吧。赵兴平和裴念纷纷解下背篓递给赵兴泽。隔着点距离,看不清是什么药材。不过份量应该不算很多,赵兴泽一手一个背篓,轻轻松松拎到先前那堆药材旁边。走过来的裴念挡住了赵宜年的视线。“等很久了?雾没散不好赶路,兴平兄我俩就多采了会。”
他温和地同她解释。赵兴平也走到她身边坐下,拢了拢火堆,从她手中接过树枝继续烤饼。“这次收获不少,回去我先送一半到白姑娘家,不然她得跑好几趟才能全部搬回去。”
他跟她说起回家后的计划。这些事向来都是赵兴平自己拿主意的,这次自然也是一样。体贴地说,“我可以陪你去!”
免得村里人看到他背着东西去敲白家门,又白白惹出不少闲话。“不用!”
赵兴平一口拒绝。顿了顿,又细细说道,“明天就要出发去县城,你那边肯定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我一个人去就行,大不了从山腰绕一圈,不从村里走。”
白家那间老房子跟赵家老宅很近,位于村子另一头的村口。从山里走的话,遇到村民的概率确实不高。赵宜年提醒他道,“不行就先把药材藏在林子里,喊婉蓉姐出来跟你一起拿。”
这样就算不经意间被人看到了,他也可以解释是帮白婉蓉的忙,不会暴露他们这门生意。“嗯,知道了。”
兄妹俩商量着事。一旁的裴念双眸微垂,安静地啃着手里的饼。赵宜年坐在他的侧手方,抬眼正好能看到他线条刚毅的俊朗侧颜。以及修长的脖颈上,冒出两排细小血珠的伤痕。她蹙眉,关切地问道。“裴大哥,你怎么受伤了?”
听到她的话,两人像两只骤然受惊的兔子,猛地对视了一眼。赵兴平也看到了那两道血痕。故作镇定地凑上前,假装帮裴念检查。须臾,说道,“可能是不小心被枝丫划了,伤口不深,用清水洗洗涂点药就好。”
赵宜年急忙把手边的水壶递上。“大哥,你快先替裴大哥处理下伤口!帮着咱们采药受伤,真让人过意不去!”
赵兴平目露愧疚。赶紧接过水壶帮裴念清洗伤口,又找了几株药材洗净捣碎,仔细替他涂上。“裴兄弟,实在是……”赵兴平像是终于察觉早上两人到底干了啥。越想越后怕,眼中的歉疚也就越发加深。裴念拍了拍他的肩膀,制止他继续往下说。趁着赵宜年走开的空隙。压低声音,宽慰他道。“别放在心上,我说了是我自己想去。两道划痕也算不得受伤,没准真是回来路上哪棵树划的。”
赵兴平侧头,看了看已经被二弟收拾好的背篓。塞得满满当当,有两只甚至都冒了尖。里面有大半背篓的铁皮石斛,晒干之后约莫有两斤的样子。是清早他和裴念悄悄跑回断崖,背着赵宜年采回来的。他只在安全的低矮处采了点,大部分其实都是裴念的功劳。当时在崖上看到裴念展露身手,近乎飞檐走壁,他惊诧又兴奋。此时才真正回过神来。想明白裴念为了帮他们家,甘愿冒了多大危险。他收回视线。注视着俊朗的少年,郑重地抱拳行礼。“多谢裴兄弟,往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