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您先前同我讲过。”
赵宜年很自然地点点头,“但我送他读书是为了识字明理,又不是为了做官!”
“只为识字的话,可以找家私塾。”
“不行!”
她一口否决,“私塾里的学生年龄大多还小,而且只教古文一科,不太适合我弟弟。”
说白了,私塾就是个启蒙教育。去私塾还不如她自己直接上手教呢!齐锦川蹙着眉,看向她的目光变了又变。她大概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摊开手,一脸无辜。“他才十岁,比起在家里帮忙干些小活,还不如多读点书有用。”
半晌。他忽然淡淡地笑了笑。“其实,你也没自己说得那样在乎银钱。”
哪怕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也很清楚对普通人家而言,供养一个人读书有多不容易,有时甚至得倾尽全家之力。所以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以出仕为官为人生目标。最不济,也盼望着考中个举人之类。赋税全免,见县太爷不用下跪,也算给祖上争了光。而像她这样的。供弟弟读书,却不图他考任何功名。全诏国上下也找不出几个这样无私的人来。赵宜年却矢口否认。“那倒没有,我挺在乎钱的!”
顿了顿,“不过我赚钱的最大目的之一,就是为了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所以该花钱的地方,她才不会像个守财奴抠抠搜搜。齐锦川又轻轻笑了起来。总是冷清的脸色,如同随风舒展的新叶,流露出几分温柔的气息。他道,“那就去县学吧!我老师同院长是旧识,我也认识几位院里的先生,可以先替你打点一番。”
有人帮忙引荐,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待遇。赵宜年大喜过望,已经顾不上在意刘弘宁那小人如何。急忙同他行了个礼。“那就先多谢齐掌柜了!”
他笑着道,“现在回想起来,祖父当年容我去书院还一读多年,大约也只是看我喜欢读书罢了。”
虽然带着笑意,却掩盖不住语气中的感慨和落寞。晚上回家的路上。赵宜年忍不住就同来接她的裴念絮絮叨叨。义正严词地细数“商人三代内直系血亲不能参加科考,入伍不能提拔为将”这条律法,到底有多不合理。裴念原本有点担心。但听她说得小声,有人走近时还知道闭嘴不语,不像被气昏了头脑。也就安静地听她往下说。“表面上降低官商勾结、结党营私的可能性,但实际上却是弊大于利!一刀切不能解决问题,只会限制有真本事的人为国效力的可能性!”
“并非所有商人都重利轻义,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淡泊名利。出身无法作为评判人品格的标准,想要减少官场的贪污腐败,还不如从完善监察制度开始!”
裴念越听越心惊,忍不住连连侧头看她。哪怕早已经知晓她的聪慧和与众不同,也从未想过从一名未及竿的少女嘴里听到如此见地。他正色。“你说得有理。不过在诏国,商人不能入朝为官的原因并非如此。”
赵宜年顿时像卡带的唱片戛然而止。不解地看向他。“不是吗?”
他细细地解释道,“诏国向来推崇农本商末之法。”
“商人在诏国,地位一向都是最低的。南远县因为靠近定南城,这样的情况才稍好些,否则连进出城都要多交税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