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向阳父子俩没带多少行李。风尘仆仆又满头汗水,一看就是中间没休息赶了一路,才将将赶在宵禁之前进了城。从在门口见到裴念,赵向阳急切的心情便快涌出黝黑的脸庞。他一步往前紧紧拉住裴念的手,就要直接开口发问。但赵宜年说,“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事,先坐下喝口水,歇息会再慢慢谈。”
他想了想,才暂时作罢。赵宜年让父子俩先回屋稍作洗漱,换件干净舒适的衣服。自己则去了厨房,烧水泡茶。得知他俩路上只是随口吃了个饼充饥,又简单做了些吃食。两人正吃到一半的时候,王和志兄妹俩到了。赵宜年很不好意思麻烦他们空跑一趟,但赵向阳着急到连一晚上都不愿多等,今晚显然不方便留宿外人。好在两家相距不远,也就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以防万一,她还请了裴念送了他们一程。三人出门后。赵向阳父子从赵宜年嘴里听说了王和志去而复返的原因。赵兴平悔道,“昨晚想的事太多,没和你说清楚。就算需要多往返几趟,我也断不会放你一个人在县城过夜。三妹,你是不是吓坏了?”
“……没有!”
闻言,赵宜年再度汗颜起来。她没有男女大防的观念,怎么也忘了她亲爹和亲大哥对她那么体贴入微,不可能忽略这茬。对王和志的歉意,瞬间又加深几分。害他白替自己担忧,还大晚上多跑了一趟来回。只能月底给他多加点提成作为答谢了。裴念还没回到家。父子俩吃完简单的晚饭,点亮了堂屋的油灯。赵向阳让儿子把那幅引起所有事由的画翻找出来,在八仙桌上小心翼翼展开,沉默且认真地看了良久。尤其是那个隐藏着“顾”字落款的角落。就在赵宜年以为他会趁裴念不在,跟他们兄妹俩说些什么的时候。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仔细将画卷好放回木盒。接着端坐在正对门的长椅上,沉默且专注地盯着院子的方向出神。侧廊檐下的灯笼散发出两团暖黄色的光芒,将附近的夜色点亮。他紧紧盯着那里,似是在期盼某个身影快些出现一样。赵家兄妹俩对视了一眼。赵兴平朝赵宜年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纵使有无数的疑惑,见状也没再问出口。安静地在父亲身侧坐下,陪他等待那个真正能解惑的人回来。三人各揣心思。除了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屋内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良久,院中终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裴念挺拔的身影穿过暖黄的光芒,稳步朝堂屋走来。一路上,三道视线如同射出的弓箭,牢牢落在他的身上。但他没有任何心虚停顿,堂堂正正地迈进屋,笔直站在三人面前。他神色笃定且坦然。赵向阳原本已经平复的心绪,似是瞬间又翻滚起来。他甚至忘了先让他坐下。急切且开门见山地问,“光凭一个落款和姓名,你如何敢肯定她便是你要找的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