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从他娘的嘴里听见幸苦两个字,以往她都是在他的面前抱怨他哥是如何幸苦的为了谢家赚前程的。面对老太太说的幸苦了,一时反应不过来的不仅仅是谢青山,还有一旁站在的其他谢家人,特别是谢心怡,在听见老太太那么客气的对带二房的人时,立刻拉着她娘的手小声的在她的耳边嘀咕道:“娘,祖母是不是脑子被高热弄坏了啊?”
谢家大娘子伸手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然后拉着谢心怡的手再次走上前去,嘴角上扬,硬生生的挤出了个很难看的笑意,“娘,你可算是醒了啊,我和心怡可担心您了呢。”
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谢家大娘子说着。而大娘子见老太太不搭理她,也就说不下去,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对着老太太道:“我去前面客栈看看能不能给娘弄一些热水过来,这盆里的水也该换换了。”
说着就将地上的那盆水给端了出去。谢心怡见状也跟在大娘子的身后走了出去,也没说去自己祖母跟前看上一眼,这让老太太心里对她多少有了些意见,转过头来再看看伺候在身边的人全都是二房的,老太太只能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打算休息去了。而门外,大娘子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去给老太太换热水,她就是眼馋谢时成端回来的那碗热粥,想着去前面看看能否再要一碗。见自己的女儿也跟着出来了,大娘子于是便打算拉上她。“待会儿去了前面,你就去店家那里问问看,能不能再给一碗粥,如果店家问为什么还要一碗,你就说是祖母昨日一整天都未曾进米水。”
可谢心怡有些不愿意,以前她可是妥妥的官家小姐,身份高贵着呢,现在却让她张嘴找别人讨要吃食,这让她属实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大娘子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乐意,只得耐心解释道:“你不用觉得丢脸,现在你父亲不在身边,就只剩我们娘俩了,如果我们自己不努力求生,又有谁能照顾我们母女?你该不会还在指望老太太吧?你刚刚也看见了二房的人是如何巴结老太太的,这以后啊,老太太大抵是不会在特殊照顾我们母女俩了,所以,有时候该放下的就得放下,自尊有时候是很重要,但是如果都快饿死了,它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谢心怡似懂非懂,“我明白了。”
见她如此说,大娘子便带着女儿去了前面的客栈,像店家讨要了一盆热水,而这期间,谢心怡心里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开了口,像店家再次讨要了一碗热粥。“您能在给我一碗热粥吗?我祖母身体很虚,我想让她吃的饱一些。”
娘俩过去的时候,那些个官差早就已经用过了早饭,但是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坐在了客栈的大厅里,所以,谢心怡像店家讨要热粥的举止全都被那些人看在了眼里。其中不乏一些不怀好意的,发出了刺耳的笑声。那笑声让谢心怡觉得很羞愧,只得低下头来。店家见她如此,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就让店里唯一一个伙计去了后厨又给她盛了一小碗的热粥出来。“拿着吧,这是今日最后一份的,之后不要再来了,没有了。”
谢心怡在接过那份热粥的时候手都是抖得,她不是激动,而是觉得很难堪,很羞耻,仅仅是因为一小份热粥,她就将往日高贵得自尊踩在了脚下。捧着那碗粥,谢心怡低着头快步走出了客栈,回到了后院,身后是跟着就是大娘子,但是因为走得冲忙,盆子根本就没来得及拿,此刻的她只知道盯着自己女儿手里的那碗粥看。谢心怡同样看着手里的那碗粥,眼泪从眼眶子里滑落,然后就见她一边默默的抽泣着,一边似要将那碗粥全部都吃下去,明明之前闻见味道的时候还觉得很香,可现在同样都是白粥,谢心怡却觉得很难吃。一旁站着的大娘子眼看着那一小碗粥都快要被系谢心怡一个人给霍霍完了,立刻就不乐意了,直接上手抢了过来,拿过来一看,就只剩个碗底子了,这让她很生气,却又不得不将那碗底子都给舔了个干干净净。“心怡,你怎么就不知道给娘留一点儿呢?”
大娘子吃完碗底的那点粥之后,对着谢心怡一顿抱怨,抱怨她不该没有在喝粥的时候想着自己找个老娘。可谢心怡听她娘这么说,立刻转过头瞪着眼睛看着她道:“这些是我和别人求来的,娘如果想要吃的话,那就自己再去求一份吧。”
说完扭头就丢下她娘自己回了柴房。等在柴房的二房的人在看见谢心怡进门之后,就朝着她的身后看去,果不其然,过了片刻,大娘子就走了进来,不过在看见她双手空空之后,谢青山皱着眉头问道:“盆呢?你就是这么给娘去要热水的?”
大娘子理亏,但是却又不能和他们说自己为了和女儿争一碗粥将盆忘记在了客栈里,只能说:“那盆子原本就是店家的,现在他不想给我们用了,自然是要要回去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她话音刚落,柴房的门外就出现了个小伙计,手里端着盆热水,盆还是之前大娘子带走的那个。众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有外人在,谢青山也不好数落她这个当大嫂的,只能先从小伙计手伤接过盆子并道了声谢谢。在路过大娘子身边的时候,谢青山连个余光都没有给她,就好像她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径直的走了过去。这让大娘子很是不满,正准备找谢青山理论的,结果谢二娘子直接站了出来,对着大娘子道:“你想干什么?青山可是你小叔子,你做什么总是想要靠过去?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谢二娘子这话可谓说的是十分的狠毒了,直接将大娘子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就在昨晚,这话她自己也说过,没想到却这么快就轮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