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可以有这么多表情变化。以为她是心里不痛快,为了自己七弟的幸福考虑,萧允尧又说道,“待会儿你就守在七弟身边,他一定看都不敢看别的女子一眼。”
余幼容抬头的同时,一记眼刀射了出去,她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他爱看谁看谁,关我什么事?”
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萧允尧面上一哂,心想,哪怕眼前这个女子再特别再聪明,终究不过是一名女子罢了。只要是女子就免不了争风吃醋,就如同他府上那一位,心思城府深得很。萧允绎的马车到达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因为太子爷不需要步行入宫,是萧允尧下去拦住了那辆马车。驾车的人见到是萧允尧立即行礼。“见过襄陵王。”
萧允尧对那人摆摆手,朝他身后的车帘看了一眼,“我有些话要同殿下说。”
那人刚回过头去,便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由里至外掀起了车帘,里面的人大半个身体都隐于黑暗之中,看不清容颜,只能从声音判断出是萧允绎。“三哥何事?”
“殿下将一个人忘在我这儿了。”
萧允尧说着便朝另一辆马车看去,余幼容听到他的话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缓步走到他身边,一言不发的等着这两人自行沟通好。如萧允尧之前猜测的那样,萧允绎一见到余幼容便猛地将车帘全都掀开了,他微微动了动身体。“她怎会在这里?”
联想到萧允尧方才说的话,萧允绎本就苍白的脸色更不好看,他声音里带着怒,“三哥,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将她带到这里?”
他本不想这么早将她拉进这滩浑水,甚至想好了日后要如何跟她说明他的身份。这下倒好,全乱了。萧允尧也不跟萧允绎兜圈子,“有她在我比较放心。”
担心在宫门前耽搁太久又会被有心人惦记上,萧允尧往后退了一步,“人我已经送到了,要如何处理你自行决定。”
一直等到萧允尧离开,萧允绎的气都没消,他瞧了一眼站在马车前的余幼容。心里气她竟然跟他三哥串通一气,将这么大的事瞒着他,以她的聪明才智不会想不到宫中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可她竟也敢说来便来。“你现在不适合动气。”
作为萧允绎的大夫,余幼容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接着便主动上了马车。见某个人始终堵在马车门口,她伸手将他朝里面推了推,虽是推,手上的力道却是极轻的。等到马车再次行驶,萧允绎目光幽幽,他一言不发的看着余幼容,余幼容便也一言不发的任由他看着。最后依旧是萧允绎忍不住先开的口。“你就没什么想要问的?”
余幼容回视他,语气一如既往散散漫漫的,“问什么?你的身份?”
见萧允绎沉默她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惊讶是惊讶的,但你是什么身份似乎与我并没有关系。”
所以她想不出问的理由,更觉得没必要问。很伤人的话,却又无比真实,萧允绎原本以为自己会更生气,但莫名的,气就这样散了。其实她这个反应也算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须臾,萧允绎便又变回了那个处变不惊的他,“宫里不比外面,哪怕只是说错一句话也有可能遭致杀身之祸。”
“嗯。”
听到余幼容应了一声,萧允绎才继续往下说,“待会儿,你便就跟在我身后。”
“好。”
余幼容回这个字时视线还在萧允绎身上,她眼中晃过一丝挣扎,不知在纠结些什么。思前想后,最终还是牢记人命为大的原则,微微起身坐到了萧允绎旁边。不等萧允绎询问发生了何事,她便轻轻拉过他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二度骨折很严重,车里晃,你尽量不要使力。”
余幼容的身上没有女子的脂粉味,萧允绎蓦然被拉过去。只觉得她是真的瘦,即便是轻轻的靠着都能感觉到她肩上硌人的骨头。“重不重?”
“没关系,我扶得动你。”
听到萧允绎轻笑了一声,余幼容又强调了一句,“我力气挺大的。”
这次靠在她肩上的人笑得更开怀了,“是啊!能扶得动我的女子也只有你了。”
原本进宫的紧张与压抑不知不觉中便消失了,此时此刻萧允绎竟觉得自己因祸得福,否则哪里会有这样的待遇?下了马车后,余幼容也尽量小心的扶着萧允绎。因为马车内光线暗,直到这时萧允绎才看清了身旁女子穿的衣服,他眉头扬起又落下,眼中含着笑意。“你这身衣服——”余幼容听到萧允绎的话低头扫了眼自己的穿着。她这衣服怎么了?她觉得挺好的,料子冰冰凉凉的。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萧允尧特地帮余幼容找了身太监服,此刻她便是小太监打扮。“还不错。”
某位太子爷求生欲十足,不假思索的说了三个字。不过他说的也不假,即便是穿着太监服,她这张脸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哪怕她从不在脸上施脂粉。过了乾清宫,隐隐能听到前方有女子的说笑声。两名小太监在前面掌灯缓缓前行着,余幼容便就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后面扶了萧允绎一路。一直走到一座宫殿前,萧允绎才缓缓推开了余幼容些,看着身旁打扮成小太监模样的人,他靠在她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你信不信我?”
余幼容不解的侧首朝萧允绎看去,彼时两人离得极近,近到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她反问,“你指的是?”
萧允绎摇摇头,又说,“你只需要信我便好。”
说完这句话他便上前走了一步,余幼容就站在他的斜后方。望着他挺拔颀长的身姿,余幼容这才完全明白,萧允尧之前说的太能忍是什么意思。她缓缓抬头望向面前这座宫殿的名字——交泰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