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春花秋月夜五位嬷嬷还没起,余幼容就醒了。难得的,她主动穿了一身女装,不过是最简单的样式,头发也只简单的用绳子在脑后绑了绑。收拾妥当,她去了有狐巷。到达有狐巷,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街两边鸟语花香,心情也不由跟着好了起来。余幼容走走停停,视线不时落在每家店铺摆放在门外的花花草草上。刚走到一家花鸟店前,突然听到一句极轻佻又有些怪异的声音,“姑娘,赏花吗?”
她转头望过去,就看到一只绿嘴八哥在栖杆上蹦蹦跳跳,那句话就是从它口中冒出来的。余幼容停下脚步走进了店中。店里面,店主人还在收拾几盆盆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的同时招呼了一句,“客观随便看,今儿的开门红保证给您最实惠的价格。”
话音落他已经看清了来人的脸,只一眼便震惊到手上的力道一重,掐断了一朵长得极好的花。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标致的姑娘,赏心悦目,心情也瞬间变得舒畅。店主人放下盆栽立即笑着迎过去,用他觉得最好的态度最客气的声音,询问,“姑娘需要些什么?”
余幼容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盆兰花上。她不懂花,便伸手指了指。“那盆花多少银子?”
店主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望,笑着答道,“姑娘好眼光,这是蕙兰中的名品,大一品。”
说完他似乎有些为难,看眼前这位姑娘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千金,他心里已肯定她买不起这盆兰花,可他又不忍心伤了人家姑娘的自尊心。只能极委婉的解释道,“整条有狐巷也没几盆大一品蕙兰,实不相瞒,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
余幼容听明白了店主人的意思,这盆兰花很贵。她面不改色,重复问了一句。“多少银子?”
店主人以为这姑娘不死心,只好透了底,“这盆蕙兰就算我不赚姑娘的,也要黄金一千两。”
害怕这姑娘以为自己是在讹人,店主人又补充道,“姑娘可别不信,我们这些开在三街六巷的商铺不敢胡乱开价的,这是当初跟那位主子约定好的。姑娘也可以找个懂兰花的问问,确实是这个价儿。”
黄金一千两?余幼容不懂花,但对价格很满意。“那就它了。”
店主人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毕竟这黄金一千两可不是说说而已的,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不可能想都不想就买下。说不定,一时间还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怎么着也要筹个一两日。“姑娘——”店主人试探的问了一句,“你可听清楚了,是黄金——一千两——不是白银,也不是一两。”
谁知面前的人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语气没多大起伏,“我听清了,黄金一千两。”
这下店主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就那样傻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甚至心里在想这姑娘会不会哪里有问题?可惜了,这可是他见过的最标致的姑娘了。就在店主人打算让余幼容自己在店里待一会儿时,余幼容将一叠银票递到了他面前,“黄金一千两。”
“……”店主人身体僵了僵,连带着低头的动作也慢了许多,特别是在他看清那叠纸确实是银票后,整个人都傻了,“姑——娘——真的——要买——”余幼容没想到买个东西这么复杂,眉眼之中已泛起一丝躁意,却平缓着声音又说了一遍,“对。”
她也不再跟店主人多说什么,放下银票便走到了那盆兰花前。看到那姑娘要自己将兰花搬回去,店主人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笑瞬间更加浓了,“姑娘,这盆重,你搬不动。你告诉我地址——”一句话尚未说完,他便看到面前身形单薄的姑娘将兰花抱了起来,看上去轻飘飘的,毫不费力。店主人甚至开始怀疑,这盆兰花是不是根本不重?可之前因为不放心伙计,他是亲自将这盆兰花搬进来的啊?几步远的距离就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这姑娘——等到他再回神,店里哪还有那位姑娘的身影。店主人整个人到现在都是懵的,要不是桌上的银票还在,他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他伸手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些,然后笑呵呵的拿起了那叠银票。越数越笑的合不拢嘴。其实他压根就没指望这么快就将这盆大一品蕙兰卖出去,纯粹是镇店用的。“老板,本世子要买——”店里,店主人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一道溪水潺潺般的声音陡然一转一扬,“老板!你店里那盆蕙兰呢?”
店主人一转头便看见一名弱冠男子站在门口。一身华丽锦袍,墨发用玉带高高束起,用一个金冠箍住,俊逸至极的脸庞此刻染着极大的怒意。“那盆蕙兰本世子可是要买下送给父王的,你把它弄哪儿去了?”
看到此人,店主人额角落下一滴冷汗,心想这祖宗怎么跑来了,“原来是世子爷光临小店。”
这名看一眼就觉得嚣张至极的男子叫萧易初,南阳王府的世子爷,人称“京城大小姐”,作天作地,还嘴碎。他爱花爱鸟,三天两头出现在有狐街,这条街就没不认识他的人。“花呢?”
之前这位世子爷是有说过看中了那盆蕙兰,可当时他也没说要买啊!当时店主人也看出他根本就拿不出黄金一千两,也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本世子今儿可是带足银子出的门,就是为了买下那盆大一品蕙兰好让本世子的父王开心开心!”
店主人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世子爷,您来晚了一步,那盆大一品蕙兰刚被一位姑娘买走。”
害怕萧易初不信,他特地扬了扬手中的银票。“姑娘?”
萧易初正想着京中哪家姑娘这么大手笔,店外便传来了那只绿嘴八哥的声音,“姑娘!姑娘!姑娘赏花吗?姑娘赏花吗?”
——霍府。余幼容老远就瞧见冯氏和余泠昔母女在府外转悠,心想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转身离开吧,她瞧了眼手上的蕙兰,又觉得一来一回跑一趟太麻烦。她在心里比较了下更不喜欢哪个麻烦,结果不相上下,便抱着蕙兰继续往前走。冯氏眼尖,不一会儿就发现了她。刻薄着语调嘲讽道,“呦,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家那个吃里扒外,翻脸不认人的小野种吗?”
余幼容敛着眸子瞥了她一眼,思考在霍府前打人会不会不太好——只因为沉默了这么一小会儿,冯氏就以为余幼容是怕了她,毕竟爬得越高就越害怕自己以前的事被翻出来。眼前这个生父不详的小野种,可有一堆见不得光的毛病。“哑巴了?”
冯氏伸手就欲拽余幼容,在距离她手中的蕙兰只有一个铜板的距离时,余幼容轻飘飘说了一句,“这盆兰花一千两黄金,你想清楚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