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梵净山。从京中到梵净山快马加鞭足足花了三个时辰,余幼容和君怀瑾带着萧炎先行,小孟大人领一队大理寺衙役比他们稍晚一步。到达梵净山已是半夜,三人下马刚进山,雨落了下来。本就冷的秋夜又冷上了几分,萧炎跟上走在最前面的人询问,“太子妃,要不要先去灵音寺避雨?”
杜仲的暗坊在梵净山上,也不知道他是抱着何种心态选的地点,灵音寺和寂照庵这两处香火鼎盛的寺庙庵堂也在梵净山上,只不过暗坊距离这两处地方较远。在梵净山的背面。梵净山实际上是座陡峭险峻的山,由于去灵音寺、寂照庵祭拜的香客多了,山前的路才修了又修,至于山的背面,别说是攀爬,连落脚的地方都难找。本就是深夜,余幼容没带着君怀瑾和萧炎冒险,选择了从山前绕过去,这一绕一两个时辰都未必够。哪有时间去避雨?余幼容没答萧炎,而是看向跟在身旁的君怀瑾,“君大人可撑得住?”
君怀瑾抹了把脸上的雨珠,重重点头,“撑得住。”
作为男子,他哪能比陆爷还娇贵,何况还是他去找的陆爷。他抬头望了眼头顶上繁密重叠的枯枝,“趁雨不大赶快走吧!”
只从山脚到山顶便花了两个时辰,彼时君怀瑾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夜依旧冷,他却出了一身汗。余幼容眼尾的光扫向他时,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不过嫌弃归嫌弃,她也没有将君怀瑾丢在这深山中,一路上都在配合着他的速度,君怀瑾早就发现了,心虚的一句累都不敢抱怨。又花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到了暗坊所在。此刻已是下半夜,用不了多久天边就要泛白了。这次余幼容选择将君怀瑾留在暗坊外,萧炎也没进去,她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便纵身跃进了前方的院子。所谓暗坊实则是一处建在山中的别庄,四周环树,不管是从外面看还是身处其中。皆辨不出异样。只不过刚踏进别庄中余幼容便闻到了一股靡丽的香气,是曼陀罗花的香味,这香气从四面八方传来,分辨不出来自于哪个角落,仿若早已融合于空气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别庄中的人都在熟睡中,周围静的诡异,连走动间衣料的摩擦声都清清楚楚。余幼容穿过前堂,未见到一名守院,只有廊下摇晃的灯笼泛着浅淡的光。一直到进入一处住人的院子,心底的诡异感越来越强烈,她随意推开一扇门,探头望去。房中的床上被子掀开,却没有人,走到床边手覆上去冰凉一片。人已离开许久。她又快速退出来去了隔壁房间。依旧如此。等到所在院子中房间的门全都敞开也没有见到半个人影,余幼容终于知道那股诡异感是为何了。这处别庄里的人全都不见了。南宫离一人不可能带走这么多人,再者他的目标是杜仲,不生意外他没必要多此一举。也不可能是云千流帮他,云千流劝她不要横插一脚,自己自然不会参与。思绪纷乱,余幼容原地驻足久久,直到身后传来噼啪一声火苗炸裂声,她才身形微动回过头去。是君怀瑾和萧炎进来了。他俩身后跟着杜若。见到余幼容,杜若立即冲过来,他神情说不出的紧张,说出的话也没底气,“夫人怎么不肯听劝?这地方还有那个人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他眸光微闪,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那个人就是疯子,疯起来六亲不认。”
渐大的雨幕中,杜若的脸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出一丝病态的白,略显空洞的眼神竟与南宫离如出一辙。余幼容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事到如今,早已不是听不听劝的问题,她没理会杜若,领着君怀瑾和萧炎又朝别庄的后面走去。越向前走曼陀罗花的香气越浓郁,君怀瑾淋了半夜雨,在别庄外站了会儿身上的汗早就凉透了。不知是不是受了风寒,脑袋晕晕乎乎的,此刻闻到这股香气,连带着脚步都沉重起来。萧炎察觉到他的异样,担忧的问,“君大人,你没事吧?”
君怀瑾似被突来的声音惊到,双眸蓦地睁大,好半天才摇了摇头,又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余幼容。等到曼陀罗花的香气好不容易散了些,几人来不及松懈又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血腥气混合着花香气,在这样的深山雨夜,说不出的怪异。杜若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他四处望了望,眉头越蹙越紧,已没有半分温润的样子。“怎么没人出来?”
他们四人并没有刻意放轻声音,按理来说别庄里的人早该察觉到有外人入侵了,怎么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人冲出来?不止是他觉得奇怪,君怀瑾和萧炎的脸色也十分凝重。“没有人……”余幼容本是想答上一句再套一套杜若的话,谁知话只说了个开头便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她脚步蓦然停住,身后的人险些撞上去。在别庄的最后面,竟错落堆着几十具尸体。宛若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