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攻城。萧允绎视线缓缓从他身上移开,又转向自己的正前方。位于固阳城城墙外侧十八丈处,有条壕深二丈,面宽三丈,底宽一丈,环城一周的护城河。若不放下四丈长的吊桥,便只能坐船或者游过去再登岸攻城。然而护城河上一览无余,若是坐船等于直接将自己暴露在敌军眼皮子底下,届时便会形成进退两难的局面。且这近十万大明军大半来自山多田多之处,水性好的全拉出来也凑不成一支骁勇强健的攻城队伍。三种渡河方式皆不易。可以说,固阳城的这个“固”字名副其实。这座城池易守难攻,绝非士气高涨就能改变。早在京中的时候萧允绎和萧允尧便分析过幽城、固阳城、邳州这三座城池的地势,其中固阳城最为牢固,也最为难攻。当时刚听闻城破的消息他们俩心中便生出疑窦,如此天时地利的形势——这一战萧允拓究竟是怎么输的?不止他们两人心存疑惑,就连萧允拓自己也对固阳城一战百思不得其解,瓦剌军到底是怎么破的城?今日,萧允拓不顾阻拦硬是以监军之名上了战场,又休养两日,脸上明显有血色了,不过依旧骑不了马,只能坐在大军后方的车驾上。由同样伤势未恢复的秦昭守着。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着,周遭阴沉沉的,只有远处的护城河水泛着幽幽的光。按计划杨敬带领冲锋队率先攻城。将几十艘船只相继放入河中,杨敬指挥大家避开哨塔上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渡河、靠岸。候在岸上的大明主力军目视渐渐远去的冲锋队,每个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刻就会从城楼上飞来密密麻麻的箭雨。在这种焦虑中,河面上的船只一一靠了岸。众人皆松了口气,脸上不难看出喜色。他们心中的想法差不多都一样,想必是上一战瓦剌军被打怕了,所以不敢与他们正面起冲突了吧!护城河对岸,杨敬已带领冲锋队顺利登岸,确认周围无异样他转身举起一面小旗帜挥了挥。随后快速往城楼下行进,而岸这边第二波攻城队伍也将船只放入河中。一直到船只行到河中间,一切看似十分顺利,也安静的有几分不寻常,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有人只想快点到达对岸。就在船只快要行过护城河中间时,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荡起了涟漪,从细微的一圈圈到越来越激烈的晃动只是须臾,不等船只上的大明军有所防备。两边突然涌来汹涌澎湃的潮水。渡河船只不大,被潮水一对冲左右剧烈摇晃,船上的士兵被晃得一个接一个掉入水里,很快船只也一个接一个被掀翻,沉底。而潮水却丝毫不见平静。护城河两端的泄洪闸门开了……**峤岭。余幼容带领三千神机营骑兵一路急行,就在快要穿过峤岭时出去刺探敌情的斥候回来了,“报!前方有一千大明军被瓦剌军包围了。”
说到这儿斥候突然一顿,语气有些沉重,“怕撑不到一刻钟。”
“随我救人!”
余幼容拔出腰间的五雷神机,两腿一夹身下的马绝尘而去,王铁扬和萧炎连忙跟上,三千骑兵如同千军万马。到了斥候汇报的位置,大明一千士兵已被瓦剌军逼到一处岩壁。退无可退。他们身后的路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几具尸体,空气中的血腥气浓郁到似乎怎么都散不去。若是寻常女子看到这幅景象该吓的腿软了。余幼容神色如常,只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神机营骑兵听她命令行事。三千骑兵的马蹄声不算小,瓦剌军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们刚要回头查看发生了何事——“砰——”一声。岭中惊起数只鸦雀,那名中枪的瓦剌士兵一脸茫然的望向前方,直到看见身旁人惊恐的望着自己,直到热乎乎的血混着白花花的液体沿鼻梁滴下来,他才张大嘴巴。只是不等他放声尖叫,整个人笔挺挺的仰面倒了下去。近五千人的瓦剌士兵顿时慌了,一个个举着手中的长矛对准神机营骑兵,也顾不上那一千大明军了。热兵器对冷兵器,优势不言而喻。随着一连串的枪声瓦剌军死了一大半,倒了一大片,剩余的一小半吓得别说是进攻了,手中的长矛都握不稳了,明明很想逃走却腿软脚软的迈不出半步。他们听说过大明的火器十分了得,却从未见过,如今总算见识到了,也没命活到明天了。这三千骑兵皆是神机营中万里挑一的神枪手,一人两枪便轻松解决了所有瓦剌士兵。且未伤到一名大明军。等到岭中重新恢复安静,余幼容翻身下马走到岩壁前。按理说她该自报家门让这些尚处于惊慌中的大明军安心才对,奈何她的身份不适合公开不说,此番带领神机营出征也并非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也就无法自报家门了。好在这一千大明军中有人缓过神后,认出了这是神机营的骑兵,对着身边的战友兴奋的说。“是神机营,神机营来救我们了。”
这时王铁扬和萧炎也下了马走过来,两方人互相打过招呼后,不等余幼容询问他们怎会被瓦剌军追到峤岭上,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武宣王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