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绎只礼貌的点点头,视线要么在他家小姑娘身上,要么在戴皇后身上,“此行不会太久,母后且放心。父皇如今病重卧榻,也请母后多加照料。”
后面半句话使得戴皇后脸上的笑莫名僵了僵,好在她掩饰得够快,“那是自然,你就放心带容儿去散心吧!”
姜烟捧着茶杯的动作维持了好一会儿,见萧允绎丝毫没接过去的意思。这才不情愿的将茶杯放到一旁的案几上,又不情愿的退到戴皇后身边站着,毕竟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戴皇后哪瞧不出姜烟的这点小心思?若放在嘉和帝得病前,此情此景她说不定还会帮衬上几句,可如今——她不太敢逆萧允绎的意思。且太子殿下要不要良娣真不是她说了算的!气氛僵了片刻,戴皇后吩咐花嬷嬷将十二皇子抱了出来,天气热了,十二皇子穿的不多,两条嫩藕似的小胖胳膊不停挥舞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戴皇后笑着将十二皇子接过去。“绎儿还未好好瞧过你十二皇弟吧?本宫原还担心他的身体,你看如今长得多好?”
她说着对身边的姜烟使眼色。示意她将十二皇子抱去给萧允绎看。姜烟心中一喜,正要去抱十二皇子,指尖尚未触到他,前一刻还乐呵呵的小宝宝嘴一瘪哇哇大哭起来,眼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滚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呢!“这是怎么了啊?”
戴皇后看着一会儿功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心疼的不行,“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是母后不好。”
她起身来回拍哄着,然而怀里的小宝宝精神很是好。越哭声音越嘹亮,还抑扬顿挫的,奏成一曲高歌,哭着哭着还起劲了,打了一连串哭嗝。突然间戴皇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不确定的偷看了眼端坐着的余幼容。随即一笑,“容儿,你来哄哄允恩。”
余幼容眉头一皱,不太想放下手中的茶杯,谁知一抬头就看见戴皇后以及戴皇后怀中的十二小宝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盯着她。戴皇后殷切的眼神她可以忽略掉。但是某几个月大的十二小宝也一副很是期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余幼容放下茶杯起了身。一到余幼容怀里,十二小宝扭吧扭吧小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哼哼呀呀着不哭了,一双刚哭过的雾蒙蒙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余幼容。望着望着又咯咯咯咯的笑出了声,鼻涕泡都笑出来了。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这小婴儿的情绪真真是比六月的天还要变化无常啊!戴皇后松了口气,萧允绎觉得很神奇,姜烟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十二皇子明明才几个月大。但就是不喜欢不亲近她,只要她一抱不是哭就是闹,好不容易在她的努力下不哭不闹就是依旧不搭理她,没想到余幼容一出现又回到了最初时候。她心里憋着气,又矜持着不愿表现出来,脸色要多古怪有多古怪。十二小宝开心,戴皇后自然比他更开心,站在余幼容旁边一边逗他一边笑,几个人其乐融融的。气氛恰到好处,戴皇后忍不住说。“容儿,你看允恩这么喜欢你,赶紧给绎儿生个儿子,绎儿的长子那可是皇长孙,这宫里朝中多少人盼着呢!等有了皇长孙百姓们的心呀也就安定下来了。”
余幼容不知该如何回应戴皇后的话,只默默抬头看了眼萧允绎,就看到某人抿着嘴在笑。从坤宁宫出来,时间尚早,阳光灿烂而炙热。一路往前,萧允绎始终牵着余幼容的手,这在宫里是不合规矩的,好在路过的宫女太监们也不敢直视他们,皆退到路边垂首福身等着他们先行离开,才敢动弹。经历连番波折。这宫里——大皇子萧允聿自绝,二皇子萧允衡被关,五皇子萧允祈被禁,三公主萧允微和五公主萧未央则绞了发送去了寂照庵,今生常伴青灯古佛来赎自己犯下的罪。至亲也至疏的兄弟姐妹们终是走到了这一步,只是——不知是结束还是开始。“殿下!”
尚未拐进通往宫外的宫道赵淮闻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萧允绎不禁蹙眉。“赵首辅这是?”
赵淮闻这几日一直未能如愿见到萧允绎,听说他进了宫便立即来了,就守在这出宫必经之处,等着太子殿下出现逮个正着!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叫他逮着他了。“殿下叫老臣找的好苦啊!”
赵淮闻拱拱手,直接道明来意,“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皇上重病无法处理朝政,理应由太子替皇上分忧稳固朝局,老臣恳请殿下参与早朝共谋政事。”
萧允绎神色很是为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可我刚刚答应过母后,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他无奈的摇头,“首辅觉得此事重不重要?”
“太子殿下理应为皇室开枝散叶,此事自然十分重要,只是——”“行,听首辅的,我们这就回去生孩子。”
至于只是后面的话,萧允绎自动理解为统统比不上生孩子重要。赵淮闻,“……”他是这个意思吗?他不是这个意思!想要追上去,奈何他这老胳膊老腿哪里追得上逃也似的跑远的太子太子妃夫妇?一眨眼宫道上就不见了人影。**去应天府刚好路过河间府,萧允绎带着余幼容先去祭拜了余老夫人,又去了余念安的墓。余念安的墓在一处僻静的山头,山头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墓。当年她未婚生子丢尽余家脸面,后来又消失不见了近十五年,等到再回来已是官府板车上一具冰冷的尸体。是余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将她安葬,从头至尾余家的其他人始终未露过面。避之不及。面对余念安的墓,余幼容要安心的多,“娘,我们来看你了。”
剩下的话她在心里继续说:我已经知道生父生母是谁,都说养之恩大于生之恩,当年娘为了我——舍弃自己本该顺遂的人生,一个人背负骂名远走异乡,却从未怨过恨过,甚至不要她报仇。有些人的伟大不是她做了多么轰轰烈烈的事,而是她真的可以做到一生无私。“娘说不要报仇——但是杀害你的人,我一定会手刃!”
追杀晏殊的那些黑衣人并非颜灵溪与徐明卿所派,他们俩的供词里甚至从未有过晏殊的下落。也根本不知道仙河村这个地方尽管他们这些年始终在寻找晏殊,也始终想除掉这个后患……从应天府回来余幼容推测余念安的死跟害死先皇后的那些人有关,她与萧允绎要报仇的对象应是同一群人。没想到——命令杜仲炼制似烟的另有其人,派出黑衣人的也另有其人。好不容易明朗的线索突然又断了,再往下查甚至不知该从何处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