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别说是商岳和贾家管事惊了,就连萧黄都忍不住挑挑眉。这夫妻俩?是在逗他玩?他视线再次掠过铺子对面的马车,见轩窗开了条缝,无声笑了笑,看来王爷已经看到人了。就是不知道这么段距离以他的耳力能不能听清方才那一段话。此时此刻萧黄已全然不如来时那般,急于处理完事情快些回去与魏提督碰面,极有耐心的看着商黎姝,等着她的下文。然而他有耐心,另外两个人却按耐不住了。“小姐!”
商岳走过去扯了扯商黎姝的袖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怎能将六十一家铺子全部送人?”
商黎姝自然不是一时脑热才说出这样的话。如今的商家不止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按照目前的颓势不知要亏空成什么模样,刚才萧黄的话她听了些,就算三街六巷愿意拿出银子补商家的窟窿。短短两三年内也恢复不了商家元气,她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商家铺子送给三街六巷。当然,不是白送。银子她可以不要,但商家铺子里的伙计必须留下,账房先生及管事也必须有商家的人,如此一来三街六巷不止要投入难以估量的银子,还要养活他们一大家子。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恐怕没人不懂。她觉得是笔很划算的买卖,就是商家以后便成了三街六巷的附属,再难有自家名号罢了。不过这些在她眼里都是虚名,无足轻重。没什么比长长久久的保住商家,让所有以商家铺子为生的人继续衣食无忧来的实惠。再者——商黎姝余光扫向铺子对面那辆马车,如果商家铺子是到他手里,她信他会好好待所有人,比起无止境的消耗他们的银子直接放手让他们管理,反倒让她更安心些。听完商黎姝的下文,萧黄忍不住又笑了。他原以为自己这一趟就是来帮人送银子的,他的价值不过就是将这些银子贴上三街六巷的标签。没成想这位王妃心更野,直接就要抱住三街六巷这条大腿。将商家铺子与三街六巷绑到一起。这就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了,“商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一个人决定不了。”
他示意了下外面的马车,“我先去请示一下,具体如何要看那位的意思。”
因他这句话,铺子里所有人目光唰一下全看向外面的马车,能让萧黄请示的人——莫不是那位?想到自己竟然与传闻中的那位主子离的这么近,所有人眼中冒光。恨不得冲过去请个安,问声好。但他们也懂那位主子轻易惹不得,就连贾铨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更不要说是他们了,于是忍住内心狂喜,一个个眼睛放光放热做痴汉状盯着马车。萧黄上了马车,别有深意的盯着萧允尧看,而萧允尧佻着他的桃花眼笑出几分轻浮意味。显然是听清了铺子里的话。“我原以为你们夫妻俩是在逗我,现在才知道——你们俩是挖了个坑让我往下跳。帮你送银子是你一个人的事,替三街六巷并下商家铺子可就是所有人的事了。”
“答应她。”
萧黄眉毛动了动,只看着萧允尧却不说话。“银子还是我出,三街六巷亏了也算我的,这你总该满意了?”
见萧黄嘴角渐渐浮现笑意,换萧允尧静静看着他不说话。腹诽,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主子劳役压榨他害得他连媳妇都没时间追回来也就算了,下属也要跟他斤斤计较,半点便宜不让他占,三街六巷能有如今怎么说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吧?不过他的银子也是靠着他七弟赚的……“有王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不出银子白得来的六十一家铺子,不要白不要,反正亏了也有人兜底。再来,商家铺子虽然亏损得厉害,但在京中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老字号。下马车前萧黄又扭回头,双手抱拳真心实意的道了声,“祝王爷和王妃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追妻路漫漫,尚不知所归,某位王爷却欣然接受,“多谢。”
萧黄再回到铺子里,满面春风,商黎姝虽有不解却能感觉到结果应该不坏,下一刻便听萧黄说,“那位允了,就按商小姐说的来。”
这本该是件好事,也是她最希望的结果,然而此刻的心情却十分复杂,难以用言语来表述。她想说些什么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说好,视线不由的就掠过萧黄看向外面的马车。萧黄早察觉到商黎姝时不时飘向他身后的视线。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她,观察到最后笃定她已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就是不知她是如何知道的……心想有些人白费心思隐藏自己了。本着拿人手短的原则,萧黄做了件深藏功与名的好事,“其实三街六巷本可以不蹚这趟浑水。”
他无视那位贾家管事还在,说的直白又狂妄,“对付那种只敢背后小动作的人,三街六巷有的是方法,此番出手不过是因为商家,商小姐应该懂我的意思。”
本就复杂的心情因萧黄这些话搅得更乱,商黎姝张了张嘴,依旧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商小姐想不想亲自与那位道谢?”
“我——”马车那边似乎有股神力,总引得她忍不住看过去,隔着轩窗,她似乎能感觉到里面人的视线,情不自禁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可以亲自跟他道谢吗?”
“当然可以。”
……等回过神来商黎姝已经站在马车前。马车里,萧允尧透过轩窗缝隙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一袭绣着梨花的月白裙裳在日光下晃人眼,而他像个愣头小子一般,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两人一个在车外,一个在车里,紧张的一个不敢出声打招呼,一个不敢推开车门,哪像是做过几年夫妻?“我——你——”就在商黎姝想着该如何开口时,车门开了,明明已经猜到里面的人是谁,真正看到依旧愣在原地,一时语塞,好不容易想好的话关键时候又忘记怎么说了。而马车里的人望着她,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对视许久才问,“上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