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几日,店小二对这三位公子已经熟了。甚至私下里没少跟掌柜的讨论,这三位公子气度非凡,肯定不是寻常人家,说话字正腔圆,都没口音的。也因此分辨不出这三位公子来自哪里,八九不离十就是盛京吧。因为地段好,四通八达,他们客栈生意一直不错。但近几日更是好到离谱,天刚亮就人满为患,夜深了都不见空桌,这些占着桌子不愿离去的多为姑娘。都是来打听这三位公子的。燕都民风开放,姑娘家主动追求男小伙不是什么稀奇事,打听过后便就是想方设法来场邂逅了。而百福客栈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毕竟不管他们出去还是回来。总归是要经过大堂的。姑娘们出手大方,点了不少茶水糕点瓜子果盘就算了,打赏起来更是一点不含糊,小二们乐得不行。也因此看那三位公子都顺眼了不少——财神爷谁不爱呢?是以此时此刻店小二眉眼颇柔顺,护犊子似的警告宝凤嫂。“你有话好好说,不要搞你那套神神叨叨的吓到几位公子,我们都在外面呢。”
言外之意——要是你敢对三位公子做什么,是逃不出去的。宝凤嫂把剩下的瓜子放进腰间的布口袋里,两只手随便在衣服上蹭了蹭,朝店小二翻了个大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要见的是你亲爹呢!亲爹都没见你这么护着。”
“你!”
宝凤嫂大摇大摆踏进门里,擦着萧炎的肩膀一屁股坐到桌前。视线在余幼容和君怀瑾身上来回一扫,最后定格在余幼容脸上,“那日没看清,长得挺俊。”
余幼容没在意宝凤嫂的轻佻语气,也不应话,心里大概有了数。他们总就那一次交集,她找上门自然也就为那一件事,果不其然,瞧对面两人没开口的意思,宝凤嫂一撇嘴懒得墨迹。“你们不是说要去段家吗?今早上那家人找上门来了。”
段家大老爷、二老爷再遇怪事是昨晚的事情,暂时还没有传开,余幼容他们自然不清楚。君怀瑾问,“不是说玉台观的清虚道长已将段家的邪祟驱除?”
“说不定人家里鬼多呢?”
君怀瑾:“……”平时巧舌如簧的人竟被宝凤嫂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行吧,君怀瑾又问,“所以他们找你还是为捉鬼一事?”
而且——“你已经答应他们了?那你来是——”虽然答案很明显,但问还是要问的。宝凤嫂不知何时又将瓜子掏了出来,一边嗑一边答,“跳大神要两个人,一舞一鼓,你们哪个来跳?”
语气理所当然。听得君怀瑾愣了好一会儿,“跳——跳大神?我们为何要跳大神?”
宝凤嫂瞪他,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觉得老娘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跳得动吗?你们想进段家当然是你们来跳!”
君怀瑾腹诽:看你爬窗台不是挺灵活的。“可我们不会跳大神啊,岂不是一眼就被人看穿了?”
“简单。”
宝凤嫂拍拍手掌弹掉瓜子壳,“老娘亲自教你们,只要不是傻子明日就能出师。”
一句话再次怼的君怀瑾哑口无言,感情他们要是学不会就是傻子喽?他眼珠子缓缓转动看向余幼容,询问她的意思,随后就见余幼容抬手指了指,“行,他们两个随你安排。”
**翌日,段家。段家大老爷、二老爷望了身穿七彩飘带裙的两名男子好半天,才将视线转到宝凤嫂身上。异口同声询问,“这两位是?”
“老娘的亲传弟子。”
宝凤嫂脸不红心不跳,无视段家两位老爷狐疑的眼神,打包票,“放心,他俩深得老娘真传,颇具慧根,仙家缘极好。保证今晚过后什么恶鬼都不敢再闹!”
“是——是吗?”
段家两位老爷并没有因为宝凤嫂的话而安心,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两人靠谱。不过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段庆态度还算谦和,朝宝凤嫂一拱手,“此事便交给宝凤嫂子了。”
他抬头望望天,“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我让人先带几位去后面厢房稍作休息。”
进了厢房,待段家人一离开,君怀瑾便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七彩飘带,怎么看怎么古怪。“非要穿这衣服吗?”
旁边跟他穿的差不多的萧炎要镇定得多,“一定要穿的。”
君怀瑾瞪他,要你多话?宝凤嫂已经坐下开始喝茶吃点心,吃着还不忘问,“昨天教给你的请神词记住了吗?”
不等君怀瑾回答,又说,“记不住也没关系,你哼两声糊弄过去就行了。”
“哎呀!”
她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蹦起来,将手里吃了一半的点心朝桌上一摔,“这点心不干净呀,老娘去方便。”
屋内三人望着一溜烟消失不见的宝凤嫂,哪里像是吃坏肚子的样子?“她这是?”
不同于君怀瑾和萧炎的夸张打扮,余幼容穿了身到处都是补丁的粗布棉袄,脸上还抹了不少灰,从进段家开始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段庆、段贺更是问都没问一声。“她之前那么排斥段家,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自然是有目的。先别管她,我们也到处看看。”
段家宅子极大,三人分头行动。一路走走停停东看西看,活脱脱没见识的模样反倒没引起谁的怀疑。甚至还从段家仆从口中听到了更为详细的见鬼过程,有两名仆从还把君怀瑾拉到了那棵树下。拜托他驱驱邪,否则他们都不敢单独从这里经过。偏偏二老爷的院子就是由树旁边这条长廊贯穿,他们想避开都莫得办法。君怀瑾托着下巴在树下绕了一圈。没发现这树有何特别之处。“见到有人挂在树上?然后就不见了?”
如果树上真挂着尸体哪能说不见就不见?而且这长廊是离开院子的必经之处——但瞧段家人的态度也不像是在说谎——天边余晖透过枝丫落下斑驳树影,随着枝丫晃动,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那是——”君怀瑾垫脚伸手一够,指尖多了一片碎纸。想要递到眼前细看碎纸却被什么拉扯住,竟然没有拽动,他拧了下眉,这才发现碎纸上缠着丝线,往前两步仰起头,丝线的另一端缠在最下面那根树干上。碎纸,丝线……原来如此,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