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容将沾了十五鼻涕眼泪的棉手帕随手扔在桌子上，将他抱了起来，“我呢，虽然成亲了但还没有孩子，所以捉摸不透你们小孩子的心思。你以后别为难我。”

“我什么时候为难你了！”

“那你告诉我，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十五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人，哪有人会这样问的啊！他娘其实出身不错，是名门大家的小姐，知书达理心思也细腻。每次他惹娘生气了娘总会耐心教导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些事并非对了就要做，错了就不能做。其实他到现在都不是很明白娘的意思。而若是娘惹他生气了两人也会开诚布公的交谈，但最后娘总说成大业者不能喜怒形于色。即便怒了气了，面上也要平和，所以后来他一直在学习怎么隐藏自己的情绪。轻易不要动怒动气。而娘——她似乎永远都是温和的，记忆中的她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永远不会发脾气似的。十五小脸皱成了小包子，一边后悔不该这样哭的一边不知该如何回答余幼容的问题，总不能告诉她，他是害怕她会讨厌他吧？那他多没面子啊——但余幼容领悟力强于绝大多数人，似乎有那么些明白了，“因为我说你聒噪，你觉得我烦你了，讨厌你了？”

被一语道破心声，十五更加不自在了，别别扭扭说了句“没有。”

余幼容也不理会他的傲娇，半是揶揄半是无奈。“你就这么在意我的想法？认真算一算其实我们也没认识多久。”

因为清楚她不可能一直陪着他。即便很残忍也说了心里话。“你不是害怕我讨厌你而是害怕又变成一个人，但你要明白，能天长地久守着你的人可遇不可求，我知道你听得懂所以才会告诉你——等事情结束我就会离开神都。”

毕竟还是小孩，那句我早晚都会离开你余幼容没忍心说出口，十五眼中瞬间没了神采，“你还是会丢下我。”

“不是丢下，是分别。”

如果十五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孩子，余幼容不会顾忌那么多，甚至可以带他回大明，永远照顾他，但事与愿违，他的来历可能比她猜想的还要深不可测——“我不会探究你的身份来历。我只想告诉你，神都不是我的家，到那一日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你的家在锦城吗？”

余幼容慢慢摇了摇头，十五眼中的光更淡了，他很想问“你的家不在出云吗”，但他又不敢问。他知道这代表什么——代表她在神都在出云很危险很危险。“我明白了。”

望着十五耷拉下去的脑袋，余幼容突然就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她没事跟一个小孩说这些干嘛？可惜后悔也晚了。“咱们要往好处想，原本我们都是孤身一人，但老天爷看我们可怜将我们凑到了一起，那我们就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说着说着余幼容又觉得不对劲。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放心，我在神都认识一个挺靠谱的人，到时候将你托付给他。”

她本意是告诉十五不会让他无依无靠的。谁知十五突然抬起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谁都可以当我娘啊！”

不等余幼容琢磨透这句话的意思，十五急吼吼推着她往外走，“你不是还有事。”

“再磨蹭天都要黑了，我困了想再睡会儿。你放心，我不会给陌生人开门的，饿了也会找东西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