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这般恨自己口不能言,不能叫出那个名字。恨自己太弱,没能保护好盛兮。他紧紧抿着唇角,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眼眶红得像是沁出了血,一阵山风吹过,似是吹动了他僵硬的神经。忽地,他猛地跳起,视线四下搜索,似想要找个可以下去的途径。然而,先前他已经同盛兮走了一路,若是真的有那条捷径,那盛兮也不至于会冒那个风险。再者,此时天光已经暗下来,视线所及越来越短。盛楠担心自己走得太远,万一盛兮回来找不到自己,于是便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又匆匆跑回了原地。山风依旧,盛兮还是没有出现。盛楠看着黑不见底的山谷,最终选择守在这里。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了好几转,都没能落下来。若是,若是盛兮明天天亮还不回来,那他就听盛兮的话,回家等她。盛兮说了,她是个连老天都不待见的人,老天都不愿收她,那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不说盛楠,只说盛兮。掉下去瞬间,她也只能依靠本能甩动绳索,将匕首再次插入山壁,却也只缓冲了一下便再次跌落。好在砸穿过一片树枝后,她听到身下更加清晰的水声,绳索再次抛起,堪堪锁住几根枝丫,却因为枝丫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断裂,盛兮便一头跌进了水里。水流太猛,猛到盛兮刚冒出头就被一个浪又打进水里。在狠狠灌了好几口水后,盛兮这才抓住之前被她拽下来的树枝,险之又险地飘在河面上。视线所及,她发现四周尽是河面,之前那几株大树已然不见了踪影,想来她已经被冲了很远。盛兮想上岸,但水流速度太快,根本容不得她挣扎。三月的河水是冷的,刺骨逼人。盛兮心知不能再泡在水里,在天光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她瞅准机会用绳索套住了一棵从崖壁上生出来的树。一番奋力挣扎后,盛兮终于从水里出来,趴在那颗歪脖子树上,累得像条死狗。“真是……太他妈刺激了!”
盛兮在心里疯狂吐槽。果然呐,大自然的力量永远不可小觑,但凡松懈,小命便能眨眼被吞得渣渣都不剩。休息了有一盏茶,盛兮贴着崖壁站起来。对面黑色的轮廓影影绰绰,像鬼影似的在风中摇摆,而她左右两侧则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盛兮有些郁闷,虽说上了岸,但这“岸”太光棍,让人好为难。盛兮在攀不攀岩的决定中摇摆,最终因为一阵冷风吹过,让她抄起匕首选择迎难而上。贴近水面的崖壁不是那么好爬的,除了湿,还有被河水滋润的苔藓。这一面山壁背阴,成了苔藓的天然培养皿。盛兮在滑了几次后,方才从惊险中脱离,但仰头看那似看不到边际的崖顶,又忍不住龇牙咧嘴。老天爷大概是见不得她好,刚过几天舒坦日子,就把模式调成了困难级。深吸一口气,趴在崖壁上稍稍缓了缓,盛兮这才继续向上爬。也幸好那豁口匕首比任何刀斧都锋利,凿一下便能出个坑,除了太费力。夜风吹散了乌云,头顶上的月光趁机洒落,隐约照亮前方的路。盛兮半路补充了些食物,就这样爬一会儿,歇一会儿,也不知爬了多久,总算能看到一点崖顶尾巴。欣喜刚要冒出嘴角,却忽地听一阵重响从崖壁上传来,饶是盛兮不信鬼神,也被这声响狠狠吓了一跳。这是山要塌吗?震感如此强烈!盛兮趴着没动,右手紧紧攥着匕首,附耳贴在崖壁上,试图仔细听。几息过后,另一道丝毫不比之前那道弱的重响从山壁内里传来,震得盛兮一阵耳鸣,更是险些让她松开匕首。虽危险,但盛兮多少弄清了些事情,这不是地震,倒像是火药爆炸的声音。只不过比起现代的高浓度炸药,这里的火药似乎像是掺了假。只不过威力依旧不能小觑就是了。盛兮直觉她爬上去后面临的不会是个好局面,因为她清楚,这时代对火药的管束十分严格,朝廷把控,本身产量也不足,轻易不会动用。只是眼下情形也容不得她改变线路,只得硬着头皮一点点继续晚上爬。一阵风吹过,令盛兮终于冒出来的头清醒了半分。她用尽全力爬上最后一节山壁,待上岸,整个人便平摊在地上,已然使不住一点力气。爆炸声也只那两下,之后便恢复平静,四周安静地甚至听不到一丝虫鸣。盛兮想,若是可以,她真想这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直接睡过去,因为实在太累。可不行,她答应了孩子们,五天后她要回来。出了这事儿已经不能保证五天能不能准时回去,但若可以缩短哪怕一秒,她还是愿意的。从空间里拿出来水和食物,盛兮吃完又休息了两刻钟,随即起身,借着月光,她迈步沿着奔腾的河水逆流而上。只是,这一路注定了不平静。盛兮走了不过十多分钟,林子深处便传来一阵人仰马翻的吵闹,几声还算清晰的声音传过来,却令盛兮听了忍不住蹙眉。“快!快点抓住那些人!他妈地,别让他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