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田是个急性子，陆小山川还没说，他马上就按耐不住了。“村长，小川不是打电话了都给您说了嘛，周国海要来咱们县城收购苹果，咱们得抓住这次机会啊。”

张贵田说着话，又捏了一个饺子塞到嘴巴里。王金发呵呵一笑，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咱们村的水果是啥样，小川常年在外上学，不了解。贵田，你家的苹果咋样，还用我这个老头子说吗？”

张贵田立刻耸了耸肩，一脸无辜：“那这个事你就要问小川了，反正已经答应了人家，周国海一个星期以后就来咱们村。”

陆小川立刻接过来说：“村长，我不在家的时候，您替我照顾爷爷，我还没好好感谢你老人家呢。这次帮咱们拉了一个大单，这下咱们村的苹果可有了销路。”

“唉，小川啊，咱们一个村的人，相互帮衬是应该的，何况我又是村长，只是帮了一点小忙。现在你爷爷病好了，我也替你们高兴。”

王金发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或许你还不知道情况，以前咱们这里来过几个水果商，都对咱们村的果子品质不满意。别说人家不满意，就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能种出个啥？哪怕你让人家来了，也是瞎耽误工夫。”

王金发作为绿塘村的村长，对于村子里种的果子都看不下去，实在是没信心。陆小川却说：“村长，你这次要相信我。只要您把村子里的苹果园都交给我，我保证一个星期之后让周国海把这些苹果全都买走。”

王金发看着陆小川，将信将疑：“听你爷爷说，你和贵田一天去县城卖苹果了，你家园子里的苹果都卖出去了？”

“那可不，我们刚一到县城，果子就被人抢光了，还比市场价高出几毛钱哩。”

张贵田已经吃了半盘饺子，还不忘给村长王金发敬酒。王金发端着酒杯，沉着脸道：“你个龟孙该不是骗我的吧？”

“瞧您说的，就算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骗您啊。”

张贵田喝了杯酒，一本正经道。王金发喝完了酒，陆小川又给他倒了一杯，可王金发却沉默不语，然后靠在竹椅上，微微闭上了眼睛。整个绿塘村大概有一百来户人家，总人口也有四百多，村子不算大，而种苹果的少说也有三十户。这可是牵扯到一百多人的利益，要把这些人的果园全都交给陆小川来管理，万一有个闪失，他这个村长也难找干系，王金发不得不慎重考虑。王金发的这种反应完全在陆小川的意料之中，他冲着张贵田使了使眼色，张贵田立刻会意。“咳咳，村长，我说句话，您老可千万别生气。咱们绿塘村那么多年都没个变化，可您盖上了三间大瓦房，瞧您这院前院后，桃树，梨树，苹果树，还种上了茄子，辣椒，西红柿，您吃着饺子，小酒一喝，旱烟一抽，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可您再瞧瞧其他人，有门路的都出去打工了，没有门路的只能死守着咱们村的地，全县就剩下咱们这一个贫困村了，再也不想着翻身，您老人家也没面子啊。”

张贵田借着酒劲，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王金发睁开了眼睛，瞄了一眼张贵田：“你个小兔崽子，啥时候口才变得那么好？这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全都是小川教你的吧。”

张贵田顿时哑口无言，仰起头去看柳树上的一只麻雀，剩下的事就全交给陆小川了。“真是啥事儿都瞒不过村长，这些话是我让贵田对您说的，您要是生气，您就骂我吧。”

陆小川马上承认，然后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态度。王金发冷笑一声：“到底是大学生，有文化。你说的那些句句在理，我要是骂了你，倒是显得我不如你这个小娃了。”

“村长，这么说您是同意了？”

陆小川趁热打铁。“我知道你也是为村里好，可你刚从城里回来，让我把三十户人家的苹果园都交给你来管理，我是怕人家不服啊。要是出了事，连我也担不起。”

王金发又叹了口气。张贵田来了一句：“咱们村的那些苹果都烂成啥样了，再折腾还能烂到哪里去？要是小川真能把全村苹果都弄成他家的那样，他们那些人还得感谢咱们哩。”

王金发用旱烟袋敲了敲桌子，他在反复衡量这件事，各家各户的利益，事情造成的影响，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没等他作出决定，李来顺和刘彪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每个人手里拿着铁棒和木棍。陆小川坐着没有动，只说了一句：“那两条咬人的狗来了。”

王金发看了一眼陆小川缠着纱布的手，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张贵田迅速站起身，顺手抄起地上的酒瓶子，摆出迎战的架势。“原来你们俩孙子躲在这里，好啊，今天让你们俩吃不了兜着走。”

李来顺挽起袖子，仗着人多势众，还要把陆小川和张贵田暴打一顿，出了玉米地里的那口恶气。张贵田也毫不示弱，他用酒瓶指着李来顺说：“狗日的，老子不去找你们，你们还敢来这里撒野，找死呢？”

眼看就要开打，陆小川却没有站起来帮忙的意思，他慢悠悠地夹起一个饺子，蘸了辣椒和醋，不紧不慢的吃起来。刘彪手里的木棍刚举过头顶，只听到王金发一声怒喝：“把棍子给我放下！”

看到满脸怒气的王金发，刘彪愣了愣神，最后还是放下了木棍。他们似乎这才意识到，现在来找陆小川和张贵田确实不是时候，在村长的家里大打出手，整个绿塘村还没人敢这样做。李来顺连忙掏出烟来，陪着笑脸给王金发递烟：“村长，这事和您没关系，您就别管了。”

王金发没有接烟，李来顺就好尴尬的收了回去，又听王金发说：“你们来我家里打人，还说和我没关系？呵呵，把你老爹李乐山叫来，看他认不认这个理儿。”

“哎呀，村长，这是我哥俩的错，您老多多原谅。”

刘彪连连拱手。“既然这样，你们还待在这里干啥，让我请你们喝酒吃饺子吗？”

王金发沉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