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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545:陵替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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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显露出它的暴虐。纠缠了陵替圣君和苏子越一路的无垢圣傀,直接被巨龙残魂给捏爆了。于此同时,巨龙残魂还昂首发出了哀痛的长鸣。这怪物,发疯了!陵替圣君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忽然发作,但是在第一时间,他立刻回身叮嘱颜令甄,“快跑,快!”

他只来得及交代这么一句话,跟这种如此强大又失去理智和约束的巨龙残魂,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尽快跑路,才是唯一的出路。颜令甄这次来不及看苏子越的情况,就被云修扯着拖上了飞剑,玩命的往外面飞去。巨龙残魂刚刚捏爆无垢圣傀的动作,显然也惊扰到了缠斗在一起的苏子越和冯劳通,他们两个的缠斗有了瞬息的迟滞。陵替圣君一直盯紧苏子越和冯劳通这边的情形,见有了机会,陵替圣君手中的三枚铜钱剑符,则再无迟疑的向着冯劳通扔去。这三枚铜钱剑符分成一排三列,直扑冯劳通而去。其中两枚被冯劳通挥舞藤蔓挥飞了出去。最后那枚他没办法闪避,只能硬生生接了下来。要知道,这可是谢辞君的铜钱剑符。谢辞君那厮的剑气,纵横浩瀚,最是强悍不过。哪怕冯劳通身上带着高阶的防护法器,可这枚铜钱剑符还是直接贯穿了他的右胸。冯劳通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而苏子越这个时候又趁机操纵着兽形符纹狠狠砸中冯劳通的后背。这个兽形符纹乃是一根生着锋利长角的古怪兽纹。那兽纹探出来的尖刺,顺着冯劳通破损的创口,直接进入他的体内,顺势在他的灵脉深处狠狠搅动起来。冯劳通又是两口鲜血喷出。他直接绝望的落入水中,心中都是对共生玉盘的不舍和怨恨不甘。脚下这片水域水流湍急,刚刚吞吞还在下面喷出了若干深不见底的坑洞,里面充满了古怪的漩涡。当冯劳通重伤入水之后,就再也没有浮上来过,生死不知。“吼!”

巨龙残魂巨大的吼叫逐渐低沉了下来,它声音里的愤怒之意,却依然没有减少半分。它依然意识混乱而迷茫,但是丢失的龙蛋是这个元天巨龙生前最大的执念。在这股强大的执念下,元天巨龙残魂竟然残存了一丝理智——刚刚的幼崽呢?它盯着吞吞和香茅子的方向,强大的神识牢牢笼罩住它们,似乎再次进行着验证。香茅子和吞吞瞬间就感到了巨大的龙威如巨石一样压了下来,而她们内体的黑斑被龙威刺激后,不仅没有消褪,反而更加横行霸道的在体内蔓延。这种上古两种巨兽天赋的对抗。巨龙残魂仔细的分辨着,不,它的幼崽不见了,真的不见了!而这个浑身散发着讨厌气息的小畜生,身上还隐隐有自己魂力精魄的波动。一定是这个狡猾的东西伪装成了自己的幼崽,来骗取巨龙一族最宝贵的魂力精魄!巨龙残魂因为羁绊幼崽的理智,彻底崩断了。骗子。小偷。该死的窃贼!巨龙残魂陷入了暴虐的情绪当中,刚刚还让它恨不得守护起来的幼崽,如今却骤然变成了想要扯碎的对象。然而在刚刚巨龙残魂再次确认幼崽的时候,它在那个小偷的身上,发现了一股极为古怪却隐隐有些熟悉的气息。这么让人讨厌的气息,真是很难让人忘怀啊。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让人这么的讨厌,还有一种隐隐的忌惮呢?!巨龙残魂的记忆早就混乱不堪,甚至它最早开启的记忆传承,也因为魂魄的破碎而散逸了大半。但巨龙残魂依旧在香茅子和吞吞黑化后的身上,闻到了让自己讨厌的气味。到底,是什么呢?!巨龙残魂威压着香茅子和吞吞,却不断的翻检着自己残存的记忆。啊,想起来了。这种让人无比厌恶却甩不掉的东西,是黑麟啊。…………麒麟,是跟元天巨龙一样古早的上古元天灵兽,天道的宠儿。甚至比元天巨龙更为稀少,共分五种颜色,会催发出不同特性的天阶灵材。据说白麒麟日常走过的地方,在百年之内,必有瑞草出现。而麒麟所居住的地方,都会成为一方灵境药园的首选。麒麟,乃是应天道而生,散播灵草、灵材的瑞兽。白麟可让遍地生出瑞草,青麟入水能让海域生出各种奇珍异宝,红麟催生万种灵火,绿麟日常坐卧的地方,必然有极品灵矿。可麒麟一族的数量甚至比元天巨龙还要稀少,更是在道法之争前,就几乎成为了上古的传说。如今元炁大陆的修士基本没人见过麒麟,都把它们当成了上古传说。甚至各大宗门世家之中,记载麒麟的笔记也非常稀少。很多修士也只听过麒麟有五色,但却并不知道,黑麟的古怪之处。只有在昆仑太玄书阁中的《上古奇兽珍闻》中,才有这么寥寥几句关于黑麟的记载:麒麟五色,以黑为尊。万中存一,现世则天惊地动。当初这句话,其实香茅子也在跟闵苒比背书的时候,是看过的。可她却没有走心,再说这种以黑为尊是什么意思啊,是黑麒麟块头更大?还是天赋更强?玉简里也没有详细记载,更没有神识绘制的图文。很容易让人忽略。香茅子自然打破了脑袋,也没有意识到,吞吞现在的状态,跟昔日书阁中的那句话,有什么牵扯。黑麟,是麒麟一族中的异类,它的出生没有普通麒麟所代表的祥瑞和奇珍,反而代表了吞噬和毁灭。黑麟所过之处,万物尽绝。它特有的吞噬属性会让所有的生命都归为虚无,重新归于天道混沌之气,弥漫天地之间。黑麟是天道意志的另外一种化身,寂灭消亡。巨龙残魂对黑麟是有印象的,巨龙一族在开启了天赋传承后,对于这种对自身能产生重大威胁元兽,都有深深的印象。如今巨龙残魂的记忆不全,它并不能完整的回忆起关于黑麟的那些特性,只是本能的对吞吞和香茅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极为排斥。那是一种让巨龙残魂忌惮又厌恶的气息,再加上它在香茅子身上还能隐隐感知到自己刚刚塞进去巨龙精魄的味道。这一切混杂的信息在巨龙残魂原本就不清晰的意识里,得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结论——骗子,这是来欺骗自己的小偷!巨龙一族的精魄从上古时期,就是所有元兽化境之后的首选。故而元天巨龙极为傲慢,且对自己的精魄珍视的很。倘若有任何生灵敢觊觎元天巨龙的精魄,那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巨龙残魂的记忆虽然残破不全,可对于龙魂精魄的珍视程度却依然刻入了灵魂深处。如今,这个让它如此抵触排斥的东西,竟然幻化成自家幼崽来讹诈龙魂精魄?!失落和愤怒彻底灼烧了巨龙残魂最后的冷静。难怪会这么讨厌,骗子,该死!倘若眼前是真的元天巨龙,也许还会对香茅子和吞吞身上散发出来的黑麟气息,有所忌惮。但此刻她们面前的,乃是元天巨龙的残魂,还是一个意识混乱的残魂。这种加诸了记忆的厌恶,更加让它愤怒恶心。去死,你这个骗子。“吼”伴随着吼叫,元天巨龙所有的龙威都加诸在香茅子和吞吞身上,并抬起自己重新幻化的利爪。香茅子在巨龙残魂态度改变的时候,就以及打算脚底抹油。可巨龙的威压一直笼罩在她身上,让她没有办法移动开。香茅子立刻开动脑筋,想要找到一条生路。她虽然因为修行层次太低,完全没办法判断巨龙残魂的修为水平。但是判断出自己绝对无法跟对方抗衡的结论,并不需要更多见识。“吞吞,吞吞!”

香茅子在识海中努力跟吞吞去沟通,却依然得不到回应。完全黑化的吞吞和香茅子的神识,都被浓郁的黑色魂力所覆盖,她们的识海空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是浓郁的黑色魂力,包括通灵魂印。一直依赖用神识跟吞吞沟通的香茅子,如今就仿佛失去了耳朵一样。黑化的吞吞低头轻轻尝试着嗅探香茅子的头顶。吞吞的意识被黑麟隐藏的传承覆盖后,它的意识变得暴虐而混淆。可不知道为什么,当香茅子靠近它的时候,想吞噬万物的它,却忍不住低头轻轻嗅了嗅香茅子的头顶,隐隐觉得十分亲切。甚至主动把尾巴卷起来,虚虚的在香茅子前面围成半个圈。“吞吞,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么?”

香茅子见神识沟通不成,就迫切改为喊话。香茅子能感受到吞吞对自己的善意,也能感觉到巨龙残魂对他们两个的恶意。万一动手了,她和吞吞配合,兴许能有万分之一的求生机会。吞吞现在,似乎完全听不懂她的话了。香茅子不断去尝试喊话吞吞。“吼!”

当香茅子还在试图唤醒吞吞的时候,巨龙残魂的手爪已经向着她们落下来了。香茅子没办法,只能转身,努力催动自己体内的灵气,酝酿自己最犀利的雷瞬剑,试图抵抗巨龙残魂。可她刚刚举起凶宁剑,脸色就变得惨白。“完蛋了!”

香茅子脑子中一片空白,她体内的灵气空荡荡的,分毫都抓不到,更遑论往日她催动灵气之后,体内灵脉中,会有一股股电流一样酥麻的感觉。如今,她全都察觉不到。仿佛一片空茫。香茅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龙残魂的利刃落下。巨龙残魂的爪子在她的瞳仁当中越来越大,她甚至拼尽全力去催动体内的灵气,却也把握不住分毫。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香茅子没有机会去内观自己的体内灵气,如今她体内充斥着的反而是变成了黑色的魂力。而这些魂力外面还包裹着一层法则本源之力。这种力量的本质和灵力并不相同,需要用法则之力来驱动。刚刚在慌乱中,香茅子随手挥剑释放出去的黑色剑气,就是带有法则本源力量的剑气,它才能彻底斩断巨龙残魂的手爪。那是香茅子无意中借用了凶宁剑的引导而释放的。这里面有太多的巧合——倘若香茅子的根骨没有被天下至宝至纯龙魂精魄所彻底修复,当黑麟的魂力浸入她体内的一瞬,就会直接瓦解崩塌她的根基;而被彻底修复的根骨则吸纳了法则源力,反过来包裹住了不断渗透的黑麟魂力,黑麟魂力的毁烬源力和法则源力相互融合,让香茅子体内的法则源力变成了毁烬法则源力。这种巧合,可以说百万分之一的偶然。黑麟的本源之力,可以消融万物。偏偏最为纯粹、没有属性的法则本源却能吸收容纳了它们。这就相当于世界上最困难、最复杂的本源力量,完完全全属于了香茅子,只差她学会怎么使用了。然而,当香茅子体内的毁烬法则源力不断催生后,这些力量顺着经络进入了凶宁剑。香茅子并不知道凶宁剑的来历,而凶宁剑居然经受住了毁烬法则力量的冲击,洗粹了本体。在凶宁剑自身的引导下,那道黑色的剑气才能顺利释放。换成昆仑其他的灵剑,九成九会在黑色剑气灌注健身那一瞬,就直接毁剑裂体。因为毁烬法则的力量,本身就是天地间最具破坏性的源力。凶宁剑不仅没有被毁烬的法则之力摧毁,甚至还仿佛得到了淬炼一般,展露自己神兵利刃一样的惊艳。可惜香茅子刚刚胡乱挣扎,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黑色的剑气和凶宁剑身上的变化。她还在为无法调用体内灵力慌张。那一剑,是无意施展而为。如今香茅子要想彻底掌握运用法则之力,还需要她领悟到毁烬法则本源。这其实,已经让香茅子占了天大的便宜。普通元婴修士,无论怎么样去感悟和穷极法则之力,哪怕意识上已经彻底凝聚了自己的道意。要把这些意念汇聚成法则本源,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搜集。所以这个时候的元婴道君,无不跋山涉水到处追求元天灵宝,试图从这些天地宝材中萃取到对应的法则本源。最后,还要没日没夜的苦苦修炼,凝聚那么一丝丝宝贵的法则本源。香茅子,如今相当于平躺在法则本源的池塘上,跟其他化神老祖们相比,香茅子体内的法则本源甚至可以用海洋来称呼。这世间掌握了法则本源的人,无一不是高高在上的化神仙君,唯一的异类就是她师父谢辞君。就这个异类,在不久前的昆仑上,已经引发了整个修真界的轰动,甚至还有后续若干的轩然大波。没有人能想到,远在数万里之遥的龙渊,一个修为境界更为低下的昆仑女弟子,居然也拥有了法则本源之力。倘若这件事被人察觉,怕是不仅仅是轰动。甚至有可能,会颠覆了修真界的认知。可香茅子要想顺畅使用这股力量,凭她现在的对法则的理解还有以往的修为,却是万万不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古怪。香茅子好像是一个马上要干渴到死的人,周围一滴水都没有。可在她脚下有一个带锁的小门,只要打开这个门,里面就有一片海洋大小的甘泉。可偏偏,她没有发现脚下的“门”,自然也不会尝试解锁。香茅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龙残魂的利爪当头抓下,她脑子中只来得及闪过以一个念头,“糟了”。…………就在这时,一个褴褛的背影闪身出现在香茅子身前。陵替圣君用了瞬步抢在了前面,他本来就遍布伤痕的身躯,却仿佛山岳一样遮挡在香茅子的身前。陵替圣君将全部的神识都灌注在本命灵剑内,剑气和剑意拼命的压缩在一起,几乎凝聚成实体。这就是昆仑贯剑!看起来,仿佛是举重若轻的一剑。从下往上,迎着巨龙残魂的手爪回击。“轰”。贯剑乃是昆仑剑修不屈意志的凝聚,这一招直接劈开了巨龙残魂的利爪,甚至斩到了它凝聚的本体之上。“嗷唔。”

巨龙残魂愤怒的嘶吼着。“陵替师叔!”

香茅子惨叫出声,她面前陵替圣君的背影,从皮肤到衣服快速的出现一块块巴掌大的龟裂纹理,然后,陵替圣君就在香茅子面前仿佛沙砾一样整体的崩塌成一团模糊的血肉。甚至连陵替圣君的本命灵剑,也碎成了细碎的铁屑细渣,从半空中落下,混入水中全然不见。在陵替圣君原来站着的位置,有一个半尺高矮,面容清晰的小小婴灵,飘浮在半空当中。香茅子本能的伸手去捞,却抓了一个空。那婴灵的眉眼清晰灵动,面容清俊英挺,分明是陵替圣君没有受伤前的模样。香茅子泪流满面,只能不断哭叫着,“陵替师叔,陵替师叔!”

陵替的婴灵是背向巨龙残魂,面朝着香茅子的。小小的婴灵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张嘴说了两个字,“快跑。”

这两个字并无声音传出,可香茅子的神识里,却出现了陵替原本温和的声音,“快跑。”

这是陵替留下的对香茅子最后的叮嘱。也是对苏子越最后的叮嘱。苏子越操纵着共生玉盘和兽形符纹往这边赶来,但他的速度要比可以瞬移的陵替圣君慢上太多。小小婴灵说完这最后的两个字后,就转身面对巨龙残魂,飞身一跃,就冲向了它。“轰”,当陵替的婴灵没身投入到巨龙残魂体内的时候,骤然自爆,巨龙残魂轰然皲裂,香茅子和吞吞瞬间仿佛被飓风裹夹一样,连这正在往这边奔来的苏子越。统统被往外甩了出去。陵替圣君的婴灵,自爆了。这是陵替在瞬间想到的唯一办法。巨龙残魂凝实几乎仿若实体一般,别说陵替一个人,就是再有一百个陵替,再没有法则之力的加持下,他们也未见得能消磨掉巨龙残魂的魂力。因为巨龙残魂无法击杀,顶多是击溃。在击溃之后,它又会不断重新凝聚成魂,无穷无尽。可也正因为它是魂体,婴灵也是魂体。那么婴灵自爆时候的燃烧魂力的爆炸,会引发龙魂炸裂的连锁反应。这种炸裂也许只会消耗一部分巨龙魂力,却可以为香茅子和苏子越争取逃离的时间。仅在瞬息之间,陵替圣君就做出了选择。贯剑救人,自爆拖时。“嗷呦呦。”

巨龙残魂凶残的盯着香茅子和吞吞被炸飞的方向,它的本体轰然裂成无数气旋到处乱飞。陵替圣君以婴灵自爆的方式,为苏子越和香茅子争取了一线生机。昆仑,陵替,殁。…………鱼渊外海,云层之上。昆仑鲲舟的船尾处,晏暖安静站在甲板上层,遥遥看向龙渊方向,沉默无语。自从她醒过来后,就沉默而安静的站在船尾,已经好几天了。闵苒巡查了船舱上下后,走到了晏暖身旁,安静的陪着她站着。“对不起。”

闵苒是在为自己敲晕了晏暖而道歉。如今,昆仑鲲舟已经到了大陆的边缘。顶多再过三天,就能抵达昆仑的边界。来时一月,归程七天。鲲舟回到昆仑的速度,要比他们前往昆仑快得多。这并非是鲲舟自身的原因,而是鱼渊海靠近龙渊的那段路程,因为气流和灵压的外旋,每每往前飞行十里,倒会被旋流气旋裹夹着退后八里。所以别看每天铆足劲往前飞,真正有效的路程却并不高。可归程却恰好相反,顺风顺水,不知不觉的就飞过了万重洋、千重山。飞了七天还是鲲舟放缓了速度,想等一等看苏子越和陵替师叔能不能追上来。倘若从一开始鲲舟就开出十足的速度,此刻它们多半已经在昆仑剑州之上了。然而让闵苒真正觉得对不起的,却是晏暖。自从那日他打晕了晏暖,强行开船之后。晏暖就站在船尾,再没有说过一句话。闵苒知道,晏暖内心一定没有原谅他。这几日,每天闵苒都试图来跟晏暖说几句话,可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这次,闵苒本以为也会一样,毫无回应。却忽然听见晏暖“咦”了一声,整个身子都往外探去。鲲舟的禁魔大阵已经全开,毕竟他们这一船人除了昆仑弟子,还有半船散修,所以不能大意,干脆开启了全部大阵。晏暖此刻没有办法御剑,如今她身体悬空的往外探去,如果真的跌下了鲲舟,那就直接掉下去了。闵苒本能的揪住晏暖的后腰带,紧紧攥住。“你看,那里有一个小飞舟。”

这是晏暖自离开龙渊后,第一次跟闵苒说话。闵苒这才发现,原来在鲲舟的下面,隐隐有一个小小飞舟的影子。说它是小飞舟都抬举了,不过丈许长短,定更多能塞下三个人,可就是个小艇的样子。晏暖有些期待的说,“快降下鲲舟去看看,万一是师兄和陵替师叔呢?”

闵苒也希望那个小飞艇里是苏子越和陵替,但是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可能。一来这么小的飞艇很难平安穿越龙渊海域的漩涡,二来真的是苏子越和陵替师叔,他们肯定早都传讯过来了。毕竟这么近,剑符传讯已经能直接同传消息了。闵苒没说话,也没有去下降鲲舟。他只是牢牢的攥着晏暖的腰带,不让她冲动的跳下去。晏暖其实,自己也清楚,这不可能是师兄他们。她只不过是太迫切希望,追来的人就是自己的师兄了。晏暖没有再开口说第二次,也没有再用力往外探看。甚至,也没有尝试去发剑符联系对方。那小艇在贴近海面的地方跟着鲲舟飞了一段时间,大概是看到远处海面上有什么海兽或者奇珍,忽然转弯,直接朝东南方向疾驰而去。离鲲舟越来越远了。晏暖默默的看着小艇离开的方向,没有开口。只不过一滴眼泪顺着她的下颌,摔到了甲板之上。从头到尾,晏暖没有谴责闵苒一句话。可闵苒却觉得这滴眼泪,烫得他心底发慌。“虽然不是苏师兄他们,但大师兄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闵苒干巴巴的说,“别忘了,还有陵替师叔跟大师兄在一起呢。”

听到了陵替师叔的名字,晏暖长出一口气。是啊,还有陵替师叔在。陵替师叔可是望舒峰数一数二的元婴执事,战绩彪炳,且极为护短。大师兄为人谨慎,功法扎实。他们两个在一起,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有任何意外。晏暖拼命的安慰自己。她这段时间并非是刻意刁难和苛责闵苒,只是焦躁和忧虑得无法开口,仿佛心里绷着一口气,一旦松懈下来,这股担忧会搅碎她那样。可一旦开口了,晏暖又不想停下来,停下来她会更加恐慌。“也不知道陆离他们怎么样了?”

几个师弟和师妹的近况,同样牵扯着晏暖的心。在这段归途里,晏暖第一次发狠,她已经列出了几十种苦修的计划,打算等杜陆离她们回来后,逐一安排上。不好好的把这几个小家伙折虐到精疲力尽,她晏暖的名字,从此就倒着写。龙渊猎龙队这边基本算是溃逃出龙渊,可杜陆离和辛夷她们,还不知道龙渊禁地有什么东西。这万一要是碰上了……晏暖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不去预想这种可怕的情形。他们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再去找失联的杜陆离和香茅子了。闵苒对杜陆离和香茅子的境遇并不担心,“她们肯定不会有事。你想,她们跟谁在一起?多宝公子庄天瑞。”

“要是换成别人还真不好说,难得来龙渊一趟,说不得为了机缘去冒险什么的。可这天下的至宝材料,有什么东西是魂寰没有的?!就算所有人为了宝物去冒险,那位小庄公子是绝对不会为此冒险的。”

闵苒斩钉截铁的说。这是庄天瑞对外给人的纨绔形象太过深刻,大家都认为魂寰不会放任自家少主去冒险,而本来就纨绔名声在外的庄天瑞,一定也是来混热闹的。闵苒和晏暖都不知道庄天瑞真正的本性,更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乃是龙巢里的姑射山人真令。倘若闵苒知道了,就不会这么有自信了。闵苒还在宽慰晏暖,“而且你看,我们离开驻地的时候,他们不一直在龙渊海岬的外围么,那地方滨海又无遮挡。那位庄公子还把小灵霄塔都拿了出来,那家伙没有九重天劫,根本不可能毁损。”

“有黑塔防护,四面临海。退一万步说,就算发现了尸傀,他们在黑塔里面开启飞舟,破塔从海面上逃走,都完全来得及。魂寰这次来人不少,只要杜师妹和辛夷师妹一直跟着庄公子,绝对万无一失。”

闵苒斩钉截铁的说。他安全没有想到,就在自己说话的时候。不但被他尊位小灵霄塔的黑塔彻底毁损了、庄天瑞还带队深入丛林直奔龙巢废墟、而香茅子更是和庄天瑞完全分开彻底失联。更夸张的是,连他们都没有见过的巨龙残魂,正发狠的用利爪杀向那个坚强又可爱的小姑娘……晏暖明明知道闵苒说得都对,可她内心就是发慌。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噗通”、“噗通”的跳得极快,仿佛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就要发生那样。这种恐慌没有缘故,却无法排遣。…………数万里之外,昆仑主峰。一座巍峨的白色灵塔,庄重而安静的矗立在瑶台后山。这就是昆仑司命塔所在,乃是所有昆仑弟子点燃魂火的地方。忽然,安静的司命塔八角悬挂的白玉铃铛齐齐发出了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嗡,嗡,嗡。”

这些白玉铃铛不会因风而动,铃铛内部没有敲击的坠子,只有精致的符纹。只有当司命塔内魂火熄灭的时候,它才会提出示警。白玉铃铛响了三下后,再次沉寂了下来。然而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司命塔竟然接连不断的发出了悲鸣的示警,就仿佛司命塔内的昆仑魂火,一盏盏在熄灭那样。司命塔内数万魂火,都是昆仑内门弟子的本命灵火。往常十年八年,都不会熄灭一盏。如今竟然宛如爆竹一样接连不断的示警,难道是司命塔的传警铃出错了么?!可惜,本来应该轮值守在司命塔前的弟子,如今一个人的影子都看不见。司命塔孤独却频繁的鸣叫着,宛若濒死的鸿雁,哀伤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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