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显？有十四吋的吗？”

何小山眼睛一亮，宿舍床下可是躺着一台十四吋彩电的全套元器件呢，就差一个显像管！“有啊，搞个全新的都没问题……”秦虎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了一句，何小山和任波互相对视了一眼，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回头跟你哥说一声，从仓库里弄些个报废的次品……”秦虎招过来一个小个子吩咐了一声，转头又对何小山说道：“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你得教我们练这个咏春拳！”

这小个子名叫于大寨，他哥于大庆和他是双胞胎兄弟，他们一家都是北京电视机厂的工人。他哥顶替退了休的父亲进了厂，在仓库当保管员，而他则进了德外废品收购站当了临时工。在传统的显像管电视机时代，“牡丹”一度占据了国内彩电市场份额的半壁江山，能买上一台牡丹牌电视机，曾是很多家庭的梦想。当时还有句火遍全国的广告词：“牡丹虽好，也要爱人喜欢。”

就算是报废的次品，从牡丹厂里弄出来的，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行啊！”

何小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秦虎。秦虎是个江湖气很浓的年轻人，见何小山答应了，随即张罗着要请大家吃饭。“我看，还是先找个地方洗洗吧！在这垃圾堆里折腾了半天，浑身上下脏死了！”

任波笑着拦住了他。秦虎嘿嘿一笑道：“好！那就去德外浴室泡堂子去！”

“德外浴池”是典型的老北京风格。他们一进门，伙计就喊了一声：“十二位，里边请——”里边立刻有人将把他们领进去安排了空位。“泡澡堂子”分池汤和盆汤两种。池塘有两个，一个水温正常，一个水温稍高，个人根据喜好而选定。这里还有搓澡、修脚等服务项目。客人洗完了，还可以点茶、点餐，也有人下棋、聊天，更多人则选择美美地睡上一觉。“虎子，照我说你还是听你爸的话，要么去当兵，要么进厂……”任波看着包扎好了头上伤口的秦虎，不由得劝道。秦虎摇了摇头，倔犟地说道：“我才不呢！我要赚钱！赚大钱……”他这么一嚷嚷，顿时引得旁人一阵轻笑。秦虎一瞪眼喝道：“笑什么！”

眼看着他又要和人家起争执，任波连忙拉住了他。就在这时，何小山插话道：“想赚钱是好事啊！可……关键是你这收破烂能挣多少？要赚大钱，得先想好赚钱的办法！”

秦虎也是个聪明人，一听何小山话里有话，立刻问道：“山哥，你是大学生，脑子活络……帮我出个主意呗？”

何小山沉吟了片刻说道：“昨天电视里放加里森敢死队，你看了没？”

“看了……真带劲，我就喜欢那样的生活……”出身军人世家的秦虎对战场有着一种莫名的向往，可惜战争早就在这代人降生之前渐渐远离了，和平将是未来的主题。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何小山突然说道：“现在电视台就那么几个，像加里森敢死队这样好看的节目不多，而且看一集还要等一个星期……如果有个地方，能从早到晚看电视，各种各样的电影电视剧都能看。你们觉得这地方要是卖票的话，能挣多少钱？”

秦虎听他这么一说，笑着说道：“那不就是电影院吗？你当这电影院是谁都能开的……再说了，一部电影放一两个月，总不能天天去看吧？”

何小山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电影院……我说的规模比那个要小很多，但片源更丰富，而且从早到晚营业……只要有场地，再弄几台录像机和放映设备就行了！”

紧接着，他就把还要过几年才会出现的录像厅的经营模式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果然，何小山的话引起了这些年轻人的浓厚兴趣！“搞一家录像厅，要多少钱？”

录像机自上世纪80年代末期至90年代末期，一直是高档的电子消费产品。何小山还记得，当初在广州的时候，他打工的老板家里有一台来自日本进口的松下录像机，据说花了六千多人民币，而且还是走私进来的，如果是正规进口的，估计要上万。至于放映设备，对他来说倒是没那么麻烦，以他的技术组装一台投影仪还是不成问题的，关键是要搞到合适的零配件。自从他想到这个主意之后，也大致估算过，各种设备和房租等等，加起来两万块钱是应该可以撑得起来了。“两万？”

听到何小山报出的这个数字，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哪儿出了个万元户都能立刻引来记者采访，媒体宣传。谁要是有两万块钱……还用得着收废品挣钱吗？“你们可能觉得这两万块钱的投入太大了。”

何小山看了一眼秦虎等人的表情，笑了笑说道，“可你们想想，一个人看一部电影2块钱，一个场子按50个人算，一场就能挣100。一天连着放12场，那就是1200，一个月不到，这本钱就全回来了……”何小山说这番话的时候，用一种非常具有诱惑力的语调，顿时让他们的思路又跟着他浮想联翩了起来。一个月挣两万，两个月四万……如果再加上持续投入……一年能挣多少钱？这账有点算不过来了！不过，即便算不清楚，也能明白，那将是一笔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可理想很美好，现实……却让人很无奈。秦虎感觉在短短十几分钟里，自己的心仿佛坐了一趟过山车，把自己所有的家底都盘算了一遍，甚至把他那些哥们一个个地都算上，这两万块钱的本钱还是让人望而却步。“好是好……可咱哥们没钱啊！唉……”秦虎拉过一块热毛巾，把脑门上的汗擦拭了一遍，唉声叹气地说道。他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他那些小伙伴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可从他们的眼神里，却隐藏着一丝不甘心。“其实吧，这钱……不是问题。我拿一万出来！参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