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勇这边为难的同时，县委大院里也正有一群人非常为难。他们连夜召开了一场常委会。主要就是针对外出务工出现了一些问题。原本县里对外出务工并不重视，就和之前逃荒一样，误以为是一些穷得过不下去的山民，在分田之后还是养不活全家人，所以分流出去一些人。数量不会多，全县近百万人口，出去个一两百人算什么！再者年轻人出去，也不算是全劳力，而且不是老年人会饿死在外边，就是去南方比较发达的地区打打散工，挣些钱。没想到这个小口子一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短短三个月就出去两三批人。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这些人过年的时候带回来的钱……大大出乎所有领导的意料。最少的几百，最多的几千，这在这个贫困的山区县是什么概念？直接将几个村的人均收入拉高了几十块钱！原本县里是让赤贫的几个村出去些人，美其名曰自力更生，其实是没办法的办法。现在消息传开，不仅其他乡村，就连县城的人都坐不住了，到处有人打听能不能出去打工。最可怕的是连县里几个仅有的工厂职工都有想出去打工的意思。这些人可是有编制，有职称，有铁饭碗的！其中还有几个是技术骨干，要是走了，这些厂还不得瘫痪？领导们坐不住了，这才连夜开会，商量对策。在杨勇没找回来之前，领导们就已经通过了一项决议：下一年度出外打工的人数必须控制，但是也必须扩大，最终的数字被定在一千人以下。再多就占到千分之一以上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有人捅出去，势必会被上级问责。另外有人提出来，是不是可以在外来务工人员身上收一些钱……还有人提出来，外出务工人数扩大之后，杨勇这样从人武部借调过来的副科级别的干部一个人负责这事就不妥当了，最好是委办某个副主任牵头搞个办公室来负责。甚至还有人要求，外出务工人员统一由县里考核安排。尹副县长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来的时间短，根本没什么发言权，一开始还据理力争，后来被怼得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气得索性不说话，任由其他领导在那里讨论地热火朝天。他深知肚明，盛佳厂的打工渠道其实掌握在何小山和杨勇手里，其他人过去负责那是两眼一抹黑，根本办不好。即使有开拓精神的人员过去负责，也要从头开始，盛佳厂搬到深城之后扩大规模，改变性质，已经成为一面旗帜，怎么可能听一个山区县里的几个官员的。这些人其实在坐井观天，以为盛佳厂离了这些工人就开不下去。既然他们刚愎自用自以为是，那么就让他们去碰个头破血流好了。会议开到十点半，领导们就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样，高高兴兴吃了顿夜宵才休息。隔天一早，杨勇就到了县里。倒不是谁通知他的，而是何小山要找尹副县长说事，杨勇自觉跟来的。何小山和杨勇并不知道昨晚开会的事情，看到尹副县长的时候，只觉得他比之前要严肃一些。杨勇毕恭毕敬地汇报了情况。板着脸听了好一会，尹副县长突然笑了：“何小山，你跟着来做什么？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过来检讨的？”
何小山一呆，没想到尹副县长也会开自己的玩笑，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领导，你这可是给我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啊！我也是过来汇报的啊！”
“你汇报什么？”
“我想让县里批个条子买两辆拖拉机！”
尹副县长有些错愕：“买拖拉机？”
何小山解释道：“菊妹和小牛娃不是年纪不到，没办法去深城打工嘛！他们想学拖拉机，另外分田到户之后，村里那台公家的拖拉机就不够用了……”五岭村地处深山，出山的路虽然好几条，可是都崎岖难行，村民出行困难，原本一台拖拉机运送农具物资、粮食化肥，都可以统一安排。农民手里没什么余钱，出门的次数少，拖拉机的使用率不高。而现在就不一样了，分田到户之后，每家都有不同的需求，而且还有大量的农副产品和山野菜之类需要运输，而农民手里有了些余钱，出门的愿望就比较强烈。再者打工的人员回来之后，有钱的几家开始想要扩大副产品的生产，或者想购买些建材准备来年造房子，再有就是串门的也多了，那台拖拉机几乎连轴转，过年之前这段时间，何耀辉都有些吃不消。看到这现象，菊妹和小牛娃学习拖拉机的热情更加高涨。何小山接到了魏发的电话，运过去的山货野味一天之内销售一空，他觉得商机非常好，要求增加货源。何小山这下犯难了，一时也没有准备，过年还有两三天，根本来不及再组织货源，再者运输上也没有办法，卡车开不进来，只能用拖拉机送到公路上，拖拉机也不够用。所以，他想要在开学之前把拖拉机买回来，利用这段时间先让菊妹和小牛娃熟悉起来，一过年就可以开上拖拉机。同时，何振堂也说好了，一过年就组织人进山收集山货，争取在元宵节之前再送一批货出去。尹副县长立刻答应了，并且打了个电话，写了张条子，让何小山去提货。杨勇自告奋勇去提货，说他可以和李寨田把拖拉机开回去。他们都是能开坦克装甲车的，拖拉机是小意思。何小山也放心。他被尹副县长留下吃饭。这时候，县里的决议被印发出来，发到了尹副县长的办公室里。尹副县长转手就给了何小山。“看看吧！看完说说你的想法！”
何小山看完，心里大吃一惊，沉默了足足十分钟，才开口：“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就是杨勇受点委屈，不过……可以打个擦边球。”
打个擦边球？尹副县长来了兴致，想也没想就散了支烟给何小山：“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