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就是他咯！”
张仕龙随手一指何小山。何小山顿时成为众矢之的。他面对着无数质疑的眼神，心里暗暗发苦。大佬，您这样赶鸭子上架，合适吗？事已至此，何小山只能站出来：“大家好，我是北大计算机系大二学生何小山……”“你先等等！”
荀老不客气地制止何小山说话，转而面对王立志和张仕龙：“何小山跟谁学的计算机技术？”
“韩明益是他的指导老师……”荀老冷笑：“那就是你的徒子徒孙，你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能行……嘛？”
张仕龙也不含糊：“把嘛去掉，他能行，他可是小灵通微机的发明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小灵通微机现在正在浪尖上。搞科研的谁不知道北大服务社在卖自家的微机？搞教育的谁不知道购买国产小灵通微机才是组建微机房的最佳打开方式？搞电子产业的谁不知道小灵通微机已经可以量产？搞计算机的谁不知道小灵通微机能媲美美国最新的微机？荀老是搞软件应用的，自然是知道小灵通微机的，不过因为是微型机中配置最低的，所以哪怕兼容性再好，也不是他能用的上的，虽是如此，他还是很欣慰微机产业里出现一个国产面孔的。自然他也是非常清楚，小灵通微机国产化的制约在哪！他很欣赏这种务实风格的创造发明，起码填补了空白，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台微机居然出自何小山之手。他思路都有些迟滞了：“不是北大服务部研制的吗？”
张仕龙摇摇头：“韩明益在服务部就是挂个名，其实具体工作都是何小山为首的学生在做！”
“真是大一的时候，这些学生做出来的？这个项目是怎么立项的？资金花了多少？机芯主板谁设计的？”
荀老帕拉帕拉问了一堆问题。他是做大型软件设计的，使用的是大型机，最多也就是在小型机上试运行一下，并不怎么关注微机，可是他问的都是核心问题。张仕龙就大致地说了一下。当听到这个微机是战神电子出资，享受全部产权，北大服务部属于合约研制，只拥有国内组装和销售的权利时，荀老顿时脸黑了：“这种项目怎么能让外来资金控制呢？”
张仕龙回了一句：“即使何小山提出来，我也不可能给他资金啊！而且购进芯片大多用的是外汇，就是北大咬咬牙挤出来，又能生产出来几台？”
荀老顿时哑口无言，气鼓鼓地坐下再不说话，一副“我不理你，不是因为我说不出道理，而是我也无能为力”的样子。在座的都不是纯粹的科研人员，自然知道申请资金不是一般的难，要申请外汇更是难上加难；具体到大一新生要想申请科研经费，那不是“难不难”、“给不给”的问题，而是想都别想。张仕龙看了一眼王立志、章翔、王轩等人：“说道这个BD—DOS和CBD—DOS，其实也是外资的合约研制项目，雇主在座的可能一大半认识他，就是余佑诚先生和他的计算机公司。”
整个会议室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荀老的脸黑的跟炭一样。这样一个于国于民都有大利益，能够一下子拉近计算机行业和外国距离的项目，居然是合约研制项目，那岂不是……白白给外国人打工？虽说余佑诚也是华裔，不过他是外籍毋容置疑！“这怎么能……”张仕龙知道荀老想不通，他轻声解释道：“这个项目我们计算机系的老师都没有参与，连韩明益都不插手，全部交给何小山的学生团队做的。”
这不是解释了，简直就是打脸，打的还是在座所有人的脸，连张仕龙自己脸也在内。这时候，何小山看到那些“偶像”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好像在看……卖国贼一样。何小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太超前！眼下这些人的思想还停留在“争分夺秒做贡献，努力工作把失去的时间找回来”的高尚境界，哪怕不平反，不落实政策，只要给他们工作，让他们能搞科研就是最大幸福。跟他们谈什么利益，谈什么知识产权归属都是对牛弹琴，更别说成果转化、产学研体系，这些老专家根本没有这种意识。他们现在就想着怎么为国家做贡献，让国家赶英超美，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这有错吗？一点没错！然而，这种精神在国家层面上是正确的，在个人层面上却反而是扼杀创新能力的，起码压制了年轻知识分子的积极性。最终会造成一个巨大的断层，大量学者选择在外面发展，等到需要纠正的时候，不仅国家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这些流落在外的学者也经受了很多的磨难，虽然大多数人挣了钱，可是却被人诟病和误解。显然这些都不能摆到台面上讲的，而且讲了也没用。何小山还能怎么解释？他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更不想成为离经叛道者。何小山知道凭自己一己之力要想对抗整个华国知识界，简直是螳臂当车。而且，何小山也并没有完全认为这种举国体制，集中资源办大事的科研举措不对，起码坚持了三十年之后，国家厚积薄发，真正开始弯道超车，也正是依靠这种军团作战的“科研战斗力”。他只是想展示一下另一种方式尔。想了想之后，何小山开口了：“这里面牵涉到国际专利权益，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国内没有专利实施的土壤，我们可以内外有别嘛，我们研究出来的成果，虽然专利所有权在对方手里，可是我们不是签的卖身契，完全可以一边研究，一边和国内同行交流……”这么一说，很多人眼睛都亮了。这才对嘛！房间里迅速升温，何小山也感觉松了一口气。“张教授，既然是这样……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北大了，8月底之前把这个CBD—DOS搞出来，行不行？”
王立志满怀希望地看着张仕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