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给你透个底吧，临县塑胶厂的厂长原来是市塑胶厂的员工，这个新厂长上任之后，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辞职了，然后去了自己老家那里开了一个厂。到了地方，你见了他说话注意点，不要犯了他的忌讳，千万不要提去过市塑胶厂。”

裘姐真是给自己带来一次又一次的惊喜，常听人们说车站旁边的饭店相当于古代客栈，什么消息都能探听得到。这个形容特别的贴切，在这个资讯流通匮乏的年代，能认识这样一个消息灵通的人，确实能给自己带来很多方便。关二是个心大的，妹妹在拉着家常套点情报，他还没事人一样坐在桌子旁吃着花生米，翘着的二郎腿，多少显露出一些与情况不符的悠闲自在来。所以当关秀换了一身带着脏污的衣服，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他吓了一跳。“秀秀，你怎么这副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要饭呢。”

关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拉了拉衣摆，然后高兴的说。“真的像要饭的吗？这样来说我的装扮倒是挺成功的。”

关二站起身，忍不住问妹妹，“干嘛穿这样的衣服？看起来特别的邋遢，行李箱里不是还有两身新的吗？赶紧换过来。”

不是关秀自傲，而是她的长相摆在这儿呢，扮漂亮特别容易，扮丑是难上加难，好不容易成功了，怎么可能改过来呢。“哥，我是故意穿成这样的，裘姐说了，越是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走夜路的时候越安全。”

听到这儿关二猛地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这茬了呢？真是缺乏出远门的经验，这点危险都没预料到。”

关二并不是一个憨笨的人，从这话里立马就想到了走夜路会遇到什么危险。“你这样不行，手里的包一眼就露出破绽了。来，给我。”

不等关秀拒绝，关二拿着包就往厕所那边去。过了三五分钟，关二拎着空包回来了。关秀赶紧小声问。“二哥，包里那钱你放哪儿去了？那都是准备的预订款呢。”

关二一拍鼓囊囊的腰部，神秘一笑，“都在这呢，我这也算是腰缠万贯了吧。”

关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哥还真是一个活宝，怎么想起来把钱放到那里了？“二哥，我真是服了你了，这样的点子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小时候听村里老人们讲过，他们出远门就把钱拴在裤腰带上，这样最保险不过了。今天咱们也借着前辈的经验，有样学样。”

入夜之后兄妹两个坐上了前往临县拉砖的拖拉机，夜色的掩盖下，任谁也看不出他们两个的身份。“你们路过塑胶厂门口的时候，把这兄妹俩放下就行，这是我一个亲戚，到那边办点事，你们照应着点。”

裘姐不忘嘱咐着司机。在拖拉机的轰鸣声，兄妹两个还是听到了司机师傅的嘟囔声，“不就是去要饭的吗？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大家都是讨生活的人，谁也不笑话谁。”

关秀捂着嘴，终于把笑给憋了过去。到了半夜时分，拖拉机晃荡着晃荡着，就把两人带到了临县的塑胶厂大门口。“谢了大哥，你们赶夜路小心着点。”

关二先下了车，一边扶着妹妹下车，一边和拖拉机司机说些近乎话。那拖拉机司机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布包，出其不意的递给了关二一个馒头。“你们饿了就先垫吧垫吧吧！我出来带的干粮也不多，咱们匀着点吃，也算是我顾着裘大姐的嘱托，对你们照顾一番了。”

关二看着这个馒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尴尬的不行。“别客气，拿着吧，我们还要赶路呢。”

那司机大哥硬把馒头塞进了关二的怀里，然后挂档，打开车前面的探照灯，又重新出发了。关二，“……”现在塑胶厂的大门紧紧的关着，里面黑灯瞎火的，关二想拍门叫人，关秀拉住了他。“二哥，现在是半夜时分，估计别人都睡着觉呢，咱们等到天亮的时候再叫人吧！”

关二一想也是，这个点儿就是把人给叫起来了，别人睡不好觉，估计态度也不会多好，谈合作只有在对方心情愉悦的情况下，效果才能更好。这时候的天气已经很凉了，更何况现在又是半夜时分，北方的天气干冷了。一阵风吹来，关秀觉得自己的脸被风刀子刮的生疼。看着妹妹抱着肩膀直发抖，关二赶紧把身上的军大衣解了下来，披到了关秀的身上。“房子拐角那个地方背风，咱们到那里去躲一躲吧。”

最终兄妹两个同盖一件军大衣，在拐角这里蹲了半宿。到了大概三四点的时候，关秀就有些撑不住了，一直打着哈欠，头像小鸡啄米一样不受控制。关二心疼妹妹，忍着腿酸给关秀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让她靠着睡了一会儿。天色泛白的时候，门口传来吱呀声，关秀听到这声音打了一个激灵醒了，本想站起来呢，因为腿麻却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关二还要承受着妹妹睡觉的压力，腿上受力更多，再加上一夜没睡，精疲力尽，关秀一倒连带着他也趴在了地上。门卫大爷一听噗通的响声，也顾不得扫地了，扫把一扔，就过来查看情况。此时此刻，从土坷垃地上爬起来的兄妹二人更像要饭的了。“你们昨天晚上来的？年纪轻轻的干这一行，是家里没地吧？唉，真是可怜，等着吧，我屋里还有馒头和咸菜呢，给你们端过来。”

关二忽然就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发财的路子，等哪天想躺平了，就干这一行得了，最起码不愁吃喝。关秀赶紧拦着看门大爷，“大爷您等等，我们不是讨饭的，是过来和厂长商量事儿的。”

大爷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关秀一眼，“别得寸进尺，我儿子管一个厂子已经够不容易的了，我给你们拿点菜拿点饭你们吃吃得了，你们就别给我儿子添麻烦了。”

虽然不是衣衫褴褛，但一看就是讨饭的样子，还在这里扮有钱人呢！“我们不是给厂长添麻烦的，是过来谈合作的，我们想在这里订一批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