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张与阮灵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的确让他恍惚了好一阵子。但是,在那之后,无论是昏迷还是捣乱的她,都没有勾起过沈知节的怜爱之心——因为他清楚知道那是假的。在阮灵的魂魄回来之前,她不过是一个恰好与他长相相似的死物而已。可今天这一面,却多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他心底徜徉着。或许是招魂术的成功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竟然觉得,这个傀儡的动作神态,都无比鲜活,简直像是记忆中的那个阮灵回来了一样。而很快,他就发现了这种怪异的感觉来自于何处——今天的她,似乎乖过了头。阮灵敏锐的察觉到了沈知节神色的变化,仔细回想了一下她之前醒来是被捆束的状态加上之前闵医师说的她捣乱的那些话,顿时明白过来她现在太过乖巧让沈知节起了疑心。眼看着沈知节探头越来越近,阮灵一咬牙直接对着他的脖子扑了过去,一口咬了上去。一股清淡的雪松一般的香味扑鼻而来,而被她咬中要害的沈知节只是动作一顿,紧接着就恢复如常,就在阮灵以为她要被沈知节直接扔到床上的时候。就感觉一双手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着,口中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怎么招了缕残魂后性子还是这么凶。”
“不过比起之前砸的七零八落,我是不是该说你长进不少了。”
这句话说完语气里带着点笑意,将阮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行了,再咬就真被你咬下来了。”
沈知节直接掐在阮灵一个软处,还趴在他身上的阮灵顿时身子一软,嘴上的力道顺势就松了下去。门外传来脚步声,原是闵医师去而复返,对着里面的沈知节开口道:“燕家来人了,说是请你过去尝试招魂一次。”
“我估计是你这边成功招魂的事情刺激到了他们,同样是失了老婆的鳏夫、咳。”
瞧见沈知节眼神不对,闵医师适时的闭上了嘴,插科打诨道:“不过,他们这些年倒腾了这么久,燕冠清还好说毕竟那是他妻子,但他那个兄长那个和他一样上心的劲儿要我看可没那么简单,那劲头可不像对一个弟妹啊。”
“行了,别多嘴了,走吧,我去会会他们。”
沈知节离开了阮灵身边随着闵医师一道往外走。等了有一小会,阮灵确定没人之后这才从床上起身。沈知节一走,仿佛也带走了这座空荡荡的大殿的人气。满布划痕的石砖上,日暮的余晖一寸寸地褪去。汾婴山静得宛如云间的宫阙,听不到一丝一毫的走兽飞禽声,也看不见袅袅升起的炊烟。树梢的老根疏影横斜,在陡峭粗糙的山壁上轻晃,乍一看下去,似是无数瘆人的骨手破土而出,垂落在半空,伺机着要把所有靠近的活物吞噬。也不知道怎么偏偏在这里选了这么个地方,阮灵尝试性的在殿里面四处走了走当她想要走出殿门时,瞬间生成了一道结界。哎,她那点侥幸果然被无情的现实给打回去了。正想着就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传来,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却分不清东南西北前后左右,终于瘫软,跪倒在地,两手撑地,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没撑下去直接晕了过去。*等在次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就看见沈知节站在一旁,眼里的担心极为明显。“总算醒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阮灵顺着视线看过就见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身材极为匀称看上去就是极为被长辈喜欢的那种讨喜的类型的男子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脸上笑眯眯的。“多谢燕公子了施以援手,这傀儡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和沈小子得心疼死。”
闵医师笑着开口道谢。“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况且这傀儡本就出自我们燕家,出了问题我们自当有责任。”
“明日便启程去你们颍川,因为一些琐事耽误了那么久希望还不要见怪才好。”
“怎会,沈长老说笑了,既如此我便先回去同同伴准备一下,就先告辞了。”
听完了全程的阮灵:“……”要遭,她这身份他们若是见了不会暴露吧?不行,她得尽快在这段路程中表现出逐渐恢复神智的样子,到时候好找借口避开他们才行。………………自从离开了那里后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阮灵一直都在马车中度过,沈知节则是一步不离的在她身边看顾她。阮灵乖乖的坐在座位上等他给她拿打湿了的毛巾简单擦拭一下裸露在外的肌肤。紧接着又拿起梳子动作轻柔的给她梳着头发,盘发髻整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像是重复了几百次一样。沈知节看着梳妆打扮好的少女,竟觉得这一刻的她,看起来格外地真实,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有了几缕魂魄的傀儡了。“师姐……”沈知节呢喃了一句,摸了摸她的发丝。在他陪着她的这些日子,已经不会在想之前一样无意识的损坏东西,攻击别人,而是会安安静静的坐在一个地方,或是闭上眼睛或是看看车外的风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里面的魂魄正在逐步苏醒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样。正如现在,在他的注视下,面前的傀儡少女像是感到无趣闭上了眼睛,身子靠在软垫上。路程一日日的行进着,阮灵也按照计划一步步的苏醒,偶尔会无意识的咿咿呜呜的说一些碎片化的词语,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脑海里闪过什么便说什么一样。沈知节则是认为这一切让他看见了希望,每日的催动仙器施展招魂的术法,身形肉眼可见的消瘦,脸色也苍白无力。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纵然是再怎么狠心的人也不可能毫无触动,阮灵看的心疼,但也知现在不能暴露的太早否则就让人看出不对了。这日沈知节照例走完了一套流程,许是太累了就直接熟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沈知节感觉到到一只手,正在轻轻地触碰他的脸。腿上那温暖的压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空落落的感觉,让他的困倦之意瞬间跑到了九霄云外。沈知节倏地睁目。当深茶双瞳倒映出眼前的少女时,他的思绪骤然空白,仿佛失去了言语能力。她跪坐在软垫上,黑发如瀑,洒在肩上、背部。大概是身体有点不得劲儿,她不得不用左手撑着膝盖,身子前倾,右手抬起,轻抚他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他望着自己,她收回了手,慢慢地,弯起了眼,小声唤道:“师弟……”话音刚落,沈知节已经紧紧地搂住了她,身子有些颤抖。阮灵被他拥到了怀中,下巴上抬。感受到那种切切实实的暖意和力度,慢慢地,她也抬起手,回抱住了他。这个拥抱,持续了很长时间,久到阮灵的腰都有点累了。她揪了揪沈知节的衣服,带了些鼻音,抱怨道:“我要呼吸不了了,师弟。”
这句话像是开启了面前人的什么开关一样,对方伸手搂住了阮灵的后脑,直接吻了上去,舌间极富侵略性地钻入了她的唇缝间,因刺激而泌出的津液都被他尽数地舔去了。阮灵:“!!”
她懵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半晌,挣扎无果,呼吸越发急促。沈知节身上的雪松气息钻进了她的呼吸中,发酵之后,冲上了眉心,无处可躲。如同醉了酒,阮灵被压着亲得双腿发软、目眩神迷,慢慢地就不反抗了。虽然没有横向或纵向比较的对象,但阮灵缺氧的脑海里,还是模模糊糊地升起了一个念头——沈知节的吻技,怎么还这么好。可怕,太可怕了。这都多久了,他能不能不要连这种方面也这么天赋异禀啊!阮灵心中悲愤,却感觉到沈知节忽然停住了动作,微微分开了嘴唇。“师姐,想起什么了吗?”
阮灵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像是有些晕,“我记得我们好像是一起出去去云霄宗山下的坊市说去逛一逛,然后我就不记得了,怎么想都记不起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当时我们受到了袭击,你晕了过去,昏睡了很久很久。”
沈知节身下紧攥的双手在听到阮灵的话后悄然松开,脸上面不改色的对阮灵编造道。现在的情况是阮灵还记得他们发生的一切,唯一的情况就是记忆发生了紊乱,不过忘记了也好。这般想着就看阮灵瞪着他道:“师弟,虽说我之前一直对你抱有好感,但我还没同你说你怎么就对我……”阮灵这话不假若不是仔细翻看了一下记忆,她真要以为她和沈知节什么时候互表心意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分明他们还再她单纯的舔他阶段!这般想着就听见对面的沈知节轻笑了一声,“师姐,你怕是睡了这么久记忆有些混乱了,我们分明是已经互通心意了,你仔细想想我们是不是再一次任务时,假装成婚,我们当时正是因为这个事情,才在一起了。”
“是吗?”
阮灵脸上的疑惑不是作假,她怎么就不记得还有这一茬呢。系统:“你忘了幻境那一次了?”
久不露面的系统忽然道,阮灵这才想起,目光看向对面有恃无恐的沈知节,这是吃定了她记忆没苏醒,加上原身爱慕他吧!但即使是这样阮灵也没办法否定,只好认了下来。“你刚醒,魂魄还不稳定,先休息休息。”
“噢,好,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师弟。”
沈知节将阮灵安顿好,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苹果给她削皮,闻言开口解释道:“我们要去一趟颍川燕家,他们和我做了一个交易我们得去履行承诺,外加让他们看看你现在还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将削好的苹果递到阮灵嘴边,张口一口咬了下去,苹果的甜味在嘴里溢散开来,一边吃着一边听沈知节给她普及如今的天下形势。“燕家是颍川的最大势力,不过先前几年闹出了一桩事,对他们的影响极大,近些年才缓过神来。”
“什么事啊?”
阮灵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