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幅画面,就是一群羯族人士兵将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孩,活生生用刀串起,架在火堆上如同烤乳猪一般熏烤。下面是澹台凛备注的小子:孩童四岁,家中七口人,父母长辈皆死于羯人铁骑之下,哥哥被卖做奴隶,姐姐充做军妓,余下十岁以下的孩子,被羯人尽数食用。澹台凛画工了得,又得荆梨所给的工笔写实所影响,这画面画的栩栩如生,让人一看如同身临其境,视觉冲击简直是直击人内心深处。张策与林文勋、姚思久三人看得胃里翻滚,难受至极。接着又翻到下一个画面,这个画面顿时让三人有些面红耳赤,当即怒视荆梨:“王妃,这般伤风败俗的东西,王爷堂堂一郡之主,公然作画,而王妃还好意思拿出来与人观看,简直是.....”说到后面似污秽不堪难以启齿。荆梨淡淡道:“有贤人曾说,心中污秽之人,所见之处入目皆是污秽,而心中光明之人,所见之处皆是朗朗清明!”
“王爷画这画面,是想让后世子孙记住,盛世安稳得来不易,须记得乱世残酷,珍惜当下!”
“而我见此画面,想到的是羯人残忍,北人不易,要如何驱逐鞑虏蛮夷,还北地人一个太平世道!”
“诸位看过之后,脑子里面所想之事却是风月男女之事,莫不是你们读书就是为了攻讦妇人?背后论人长短的么?”
三人满面通红羞愧难当,他们方才确实有背后说人长短的嫌疑,而这图册之上,赤身女子被羯人绑在马尾、木桩、火堆之上,目之所及确实如地狱般惨烈。而他们最先想到的,正如王妃所言,不是羯人的残暴,不是北人的苦楚,而是男女大防有伤风化之事。荆梨见三人面色尴尬继续道:“诸位读书人为了什么?”
“是为了有朝一日报效朝廷,为天下黎民谋福祉?”
“还是为了家族大业,努力收拢权势,让家族世代昌盛不休?”
“亦或是见不得如我这般妇人出头,所学就是为了来打击女子,生怕卑微的女子有朝一日凌驾诸君之上,让尔等无言苟活?”
“胡说!”
林文勋大怒:“我辈岂是那般短浅之人,读书自是以安邦定国治天下为己任,王妃此言,属实有些太过侮辱!”
“是么?”
荆梨嗤笑:“可如今天下纷乱,百姓流离失所,尔等若是真有心怀天下的志向,不应该是积极筹备,或是出谋划策如何安顿流民?如何发展民生经济么?”
荆梨说到这里便冷了脸:“可三位却是在这区区方寸之间,非议旁人指点江山,与那躲在暗处的阴祟小人有何区别?”
这话就说得极重了,读书人素来最看重颜面,如今被荆梨说成了小人,偏偏还无处反驳,几人羞愧无比,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进去。荆梨见几人满面通红,这才起身撂下一句话:“三日后于城中翰墨轩征集治理流民良策,若有采纳者,可许官职财帛。”
“真要有那大志向,便去一试吧,男儿应是志在四方,而不是与女人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