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源县,柳仙村。 满头花白的李大婶背靠床头卧在床上,在昏暗的油灯下织着一件孩童穿的花袄子。 “当家的,俺给宝儿做了件衣裳,你去镇上赶集可别忘了带过去。”
话刚说完,李大婶眉头紧蹙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柳大叔端着一只盛着药汤的土碗走了进来,将碗放在一旁,坐在床沿伸手替李大婶拍起后背。 “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好好休息,韩夫子家又不缺你这几个衣裳钱!”
等李大婶停止了咳嗽,柳大叔将药碗递给了她。 李大婶端着药碗,出神的看着那件花袄子:“那哪成!以前小羽和乐儿的衣裳都是俺给织的,宝儿的衣裳俺也要织上几件。”
说完端起药碗,尽管汤药苦涩,李大婶却是带着笑意喝了干净。 “这韩夫子也是,不让韩小子带咱家乐儿回来看看就算了,还不准乐儿自己回来,这…这像什么话嘛?”
柳大叔埋怨的道。 “人家韩夫子是读书人,在他看来乐儿就该在家,说是相夫什么…哦对!相夫教子!哪里肯让她出门。”
李大婶放下药碗,叹了口气。 “他那是迂腐!”
柳大叔有些生气的说道。 “小羽这孩子也是,成了仙人都不要家了,十年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柳大叔虽然嘴上抱怨,但说到仙人二字时面上还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你没听铁牛说呀,咱家小羽整天忙得很,哪有功夫到处乱跑。对了!上次铁牛偷偷给咱家留的银子你还回去了没?好几十两咧”李大婶突然想到。 “早还了,就算铁牛跟小羽关系再好,咱也不能让小羽欠着人情。”
“不过啊,铁牛这娃娃真是有出息,上次还银子去他们家,那家伙,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丫鬟下人都有十几个!”
“怎么地,当初人家王兄弟说院子空,让俺们搬去一起住你不同意?现在后悔了?”
“哈哈哈…没有没有!镇上哪有俺们村里住着舒坦。”
“那天晌午王兄弟非要留俺吃饭,看着那满桌大鱼大肉的,俺借着去茅厕就跑了,俺哪吃得惯这些东西啊。”
“哈哈哈…” 柳大叔说得兴起眉飞色舞,逗得李大婶也是笑声不断。 …… 尽管无数次告诉自己仙凡殊途,可公孙羽还是忍不住回柳仙村看上一眼。 此刻的他正在村后的树林里,神识放出关注着家里情况。 离家十年,看到二老如今苍老的面容,公孙羽心头酸楚。 害怕相认以后自己求道之心有所动摇,原本是想着远远看上一眼,可如今看到李大婶卧病在床,公孙羽又如何狠得下心不管不问。 拿定主意,公孙羽换上一件青色道袍,一手拿着青幡,一手拿着医铃,斜挎一只药匣。面上灵光闪动,公孙羽化作一名长相憨厚的游方郎中。 只是如此年轻的郎中,恐怕没几个人敢找他治病吧。 看着自己的打扮,公孙羽满意的点了点头,用灵力逼出许多汗水,随后向着村中走去… 此刻正值晌午,炎炎烈日,村民都在家中休息。 …… “有人在吗?”
“谁呀?”
柳大叔闻声走了出去。 看着年过六旬身形开始佝偻的柳大叔,公孙羽眼神闪烁,心中又是一酸。 “老丈,晚生有礼了!”
公孙羽躬身一礼继续说道:“路过贵宝地,不知可否在此歇歇脚,讨口水喝。”
公孙羽说完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小先生快请进。”
柳大叔看了看头顶的烈阳,急忙伸手将公孙羽迎了进去。 将公孙羽迎到堂屋坐下,柳大叔端来一碗凉水。 “小先生喝吧!”
“多谢老丈!”
公孙羽接过土碗一饮而尽。 放下碗公孙羽开始四处打量起来,看着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比之以前更加陈旧了许多,心中忍不住感慨万千。 恰在此时,内室床上的李大婶又是一阵咳嗽。 “老丈?”
公孙羽看着柳大叔,故作疑惑。 “唉…俺家婆娘去年大病一场,治好以后就落下了病根,怎么吃药都不见好转。”
柳大叔本就有些褶皱的脸上此刻更是簇在了一起。 “不如让晚生看看吧?”
“这…”柳大叔面露迟疑,显然不太相信眼前这年轻人的医术。 “只是把把脉,不会胡乱下药的老丈安心。”
公孙羽扬了扬手中写着“妙手回春”四个大字的青幡。 “好吧…有劳小先生了。”
虽然眼中满是狐疑,但只是把脉自然没什么关系。 说完将公孙羽领到内室床边。 看着被病痛折磨不轻的李大婶,公孙羽心中一阵绞痛。 坐到床沿,将手指搭在了李大婶的手腕上,一丝灵力悄然而出。 而柳大叔站在一旁一脸担忧,但也不敢出声打扰。 虽然对医道并不精通,但公孙羽本就打算通过仙家手段医治,无非就是几颗丹药的事。 把脉一是为了做做样子,二是查看李大婶是否还有其他恶疾。 一盏茶以后,公孙羽收回了手掌。 “小先生可有发现?”
柳大叔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老媪可是因风寒落下的病根?如今时常浑身乏力还伴有咳疾?”
公孙羽看向李大婶。 “对对对…小先生说的没错!”
见公孙羽一语中的,柳大叔面色一喜。 毕竟自己拜访了好多郎中,只有一名老郎中说准了病状,然而开的药方却是不太见效,如今公孙羽也中了八九不离十,自然让他再次心生期待。 “小先生可有药方?”
“老丈稍等!”
公孙羽打开药匣,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拿出几包药粉与一只药瓶。 “药粉兑水冲服!”
又从药瓶中倒出两粒绿豆大小的药丸:“每次两粒!”
“明日我再对症换一剂药方,三天即可痊愈!”
说完将一包药粉和两粒药丸递给了柳大叔,示意他现在就烧水服药。 之所以说要换药方,不过是他想留下三天的借口,他不光要治好李大婶,还要想办法改善二人的体质。 公孙羽一脸笑意看着柳大叔急冲冲的跑去烧水。 “小先生,你的年纪与俺家小羽差不多…” 听到李大婶卧病在床还时刻想着自己,公孙羽再也克制不住身体微微颤抖,急忙起身走到屋外,眼中终归是湿润了起来。 他也想与二老相认,可一想到二老看到自己时的表现,公孙羽恐怕难以再狠下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