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沅沅有些后悔。当初教钧钧揍村里那些熊孩子，结果把自家‘熊孩子’教得暴力无比，动不动就出手揍人。揍极品是对的。可关键人家徐景也没招他啊，他干嘛威胁别人？“咳咳……”陆沅沅被少年眼巴巴盯着，实在不好拒绝，轻咳了两声道：“那啥，要不我回去再抄一份，明儿给你带过来？”

“多谢姑娘。”

徐景又慎重地行了一礼。“你不用这么客气，反正也不费什么事。”

陆沅沅额头冷汗滴滴，古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给你行大礼，害得她也得跟着回礼。“那这比试，就是这水灵姑娘赢了？”

“连徐景都甘拜下风了，当然是水灵姑娘赢了。”

“咱们也都听了，人家水灵姑娘作的诗，的确是上乘中的上乘，反正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更何况陆豫墨，连一首诗也没做出来。”

“这也输得太难看了……”“可不是么……”学子们低声地议论起来，几个夫子看着陆豫墨直摇头。那些话每个字都像刺一样，狠狠地扎在陆豫墨的心上，把他的优越感和骄傲全都扎碎成满地的渣渣。“等等！”

他一股怒火冲脑，腾一下站起来：“就算你诗作的比我好，可你的字我们都还没看到，还没有分出输赢，而且我们还没比画。”

陆豫墨不甘心认输，他丢不起那个脸，所以想绝地翻盘，给自己挽回颜面。可他却没看到。几个夫子看到他的举动，脸上的失望更甚。“书这一项，我认输。”

陆沅沅很干脆地说道。她的字她自己知道，只能算周正能看，毕竟毛笔字本就不是她强项，只是被她爹和外公，逼着练过而已。她外公是开武馆的，而武馆最注重传承。她外公的毛笔字堪称一绝，说是大家也不为过。她老爹搞科研之余，就爱下下棋练练字，所以毛笔字写得也很不错。而她之所以练，是她爹觉得她小时候习武，性子太活泼，就逼她练字来修身养性。陆沅沅这一认输，几个夫子又叹着气，摇了摇头。“姑娘大方坦荡，那比试继续。”

徐景一句话，高下立现，对比陆豫墨不甘心的愤怒叫嚣，更凸显了陆沅沅的大气。当然也更凸显出陆豫墨的心胸狭窄。陆豫墨脸色阴沉至极，连带着看徐景的眼神都有些阴鸷，在他看来，徐景就是在嘲笑他，所以这一局他更不能输。做画的比赛规则很快敲定。仍旧以一柱香为限，至于画什么，这不强求，各随心意。同样铺开的画纸。陆豫墨收拾好心情很快画起来，这次他学乖了，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只专心自己的画作。看得出他带着必胜的决心。陆沅沅朝郑明低语了几句，而后却是站在原地，并没有急着动笔，反而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眸子里星光点点，满是促狭和戏谑之色。陆豫墨可是老陆家上下最被看重的孙子啊,希望……他待会儿不会气得吐血！郑明的动作很快,不多时便拿来陆沅沅要的东西。一张平整的木板，加了四条腿，当成支架将平板撑起来。那就是个现做的画架。陆沅沅将画纸用夹子固定在画架上，又接过郑明手中现作的炭笔，在雪白宣纸上勾勒出一根根线条。她一边勾勒，时不时也会停下，而后抬头看几眼对面。随着线条越来越多，纸上的画初具轮廓。那是个人。围在他旁边的人愣了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那些人先是惊讶的张大嘴巴，而后又都各自捂嘴偷笑，时不时的所有人的眼光还都会交汇在一处。陆沅沅画得很认真。线条勾勒好之后，她放下炭笔，擦了擦有些脏的手，看了眼桌上学子们事先准备好的画作颜料，而后开始调色上色。“时间到，比试结束。”

同样的喊声响起。陆豫墨放下笔，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脸上是志得满满的笑，此次他可算是拿出了最好的水平，他相信他一定能赢。见陆沅沅还在着色。他满脸嘲讽：“我已经好了，怎么陆沅沅，你还没画完？”

“急什么，这不就好了么？”

陆沅沅说着也放下了笔，接过钧钧递来的雪白帕子，把手上沾的颜料擦干净，而后站去了一旁。“那就请各位品评一下吧。”

陆豫墨把自己的画作亮了出来。“此画布局巧妙，着色亮眼，确是副好画。”

“的确画的不错。”

学子们看过之后纷纷点头。陆沅沅一眼望去。那是幅山水画，天光晨曦，雾气朦胧，青山半隐在雾气之中，山脚下碧湖水光氤氲，一群鱼儿在水中欢快畅游。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陆豫墨的画功，的确是下过苦功夫。至少画技方面她觉得是没得挑。徐景未有任何言语。“各位谬赞，都是夫子教导的好。”

陆豫墨得了夸赞，谦虚地朝夫子那方拱手，青紫红肿的脸上，却是难掩兴奋和得意，说完看向陆沅沅：“现在轮到你了。”

“我随便画画，大家随便看看。”

陆沅沅把画架移了个方向，画纸上的内容，转瞬间暴露在众人眼前，约摸两开大的宣纸上，画的是一幅人像。画里的人穿着袭天青色的长衫，有着读书人独有的身形瘦弱，而少年的脸着实是一言难尽，右边眼圈乌青，鼻子也是红肿着。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脸张大嘴，右手指向前方，歇斯底里喊着什么。一双乌黑眼瞳沉光阴鸷，眼白还布着些许血丝。似是喊得太过用力，手上和颈脖，青筋都有些突起。画上的人当真是栩栩如生。可谓是丑态毕露。“这这这，这不就是陆豫墨么？”

“天啊，这也画得太像了。”

“啧啧，就连身上的伤，也全都一一画了出来。”

“简直就和照铜镜一般。”

“扑哈哈，真是太好笑了，这水灵姑娘可也着实太损了些，她居然把陆豫墨被打伤的样子画了下来。”

“可不是么，我原本还在想，水灵姑娘怎么说也是个女儿家，肯定会喜欢山啊水啊花儿什么的，定然会画幅山水画或百花图，哪知她却不走寻常路，如此出人意料的，画了这样一幅人像。”

“水灵姑娘果然神人。”

“这画功简直了不得，将画中人的丑态，画的当真是淋漓尽致。”

“是是是……”学子们议论的越来越大声，一边议论还一边哄堂大笑。原本还得意洋洋，自以为扳回一局的陆豫墨，此时看到那副画，再听着众学子的议论，气得头顶都快冒青烟。“陆沅沅，你就是故意想让我当众出丑？”

陆豫墨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盯着陆沅沅的眼神都像夹着刀子，恨不能将她大卸八块。“你现在才知道啊，也太蠢了叭！”

陆沅沅不止一脸你真蠢的表情，还把那话毫不留情的，当众说了出来。真是笑话。她又不是陆老婆子。不让他当众出丑，难不成还要把他捧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