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陆沅沅就动身去了县城,因为是办正事,所以这次没带陆果果,除了郑明和大妮要继续摆摊,就只有钧钧和王红鹃。因为王红鹃的眼睛到了去县城针炙换药的时间。原本她是打算带上二妮,好去医馆里照顾她娘,可钧钧自告奋勇,把这件事接了过去,所以二妮也就没有跟来。马车驾驶进县城的时候,日头正升上斜半空。先把王红鹃送去医馆,嘱咐钧钧就等在医馆,哪儿也不能去,陆沅沅便先去了玉华楼。她到时赵掌柜守在门口:“东家说你这丫头今儿一定会过来,所以早早的让我下来接你,可不你就真的来了,东家正在楼上等你呢。”
这会儿天色还早,酒楼里还没上客,显得很是空荡。两人上楼后,直接去了常去的包厢,包厢里的桌上,摆着小炉和一套茶具。秦渊庭正在烧水泡茶。“刚泡好,过来尝尝。”
他放了一杯在陆沅沅面前。“茶是好茶,不过……”陆沅沅端起来轻泯了一口,撇眼看向窗畔:“大哥这盆栽,枝叶长得太长还分了杈,是否该请园丁来修剪一番了?”
“若任由它肆意横向生长下去,只会挡了我们的视线,不知会让我们错过外面大街上多少热闹和稀罕乐子,你说是不是?”
赵掌柜看向那盆栽,明明刚修了没几天,他觉得挺好的啊。“是该剪了。”
秦渊庭却是笑道:“不如你给点意见,看怎么剪合适?”
“倒是有点想法。”
陆沅沅又啜了口茶才道:“据我所知,这种树的生命极为顽强,就算修了枝要不了多久也会再长出来,届时还得请人来修,未免太麻烦了。”
“不如找两个人把它搬出去,如此一来一劳永逸,这屋子能更敞亮,也不会时不时就被它坏了格局。”
“倒是与我所想不谋而合。”
秦渊庭微顿,笑道:“不过这盆栽夯的土肥实,根深枝重的,从这楼上搬下去怕是也得费好一番功夫,要不你给出个主意?”
“土实那就松土,松了土根须再深,也能一点点拔出来,缺了根的枝叶只会腐烂枯死,到时自然再不足为惧。”
陆沅沅回道。秦渊庭颔首点头:“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
陆沅沅笑道:“如果只是想让富贵楼关门大吉,那办法多的是,可若想把富贵楼背后的孙家连根拔起,恐怕就有些难了。”
“所以计划暂时没有,想法倒是有一点,至于是否可行,我自己心中也没多少底,这不是过来找大哥拿主意么?”
“都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大哥与他们斗了好几年,想来对他们的情况应是了若指掌,不如仔细与我说说呗,或许说完计划就有了。”
赵掌柜听到这里,总算是听明白了。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盆栽的事,这丫头从头到尾指的都是富贵楼和孙家。啧啧……这丫头可真是敢想也敢做!可是孙家在金安县根深叶茂,想要连根拔起就像她说的,哪那么容易?否则他们东家,也不会一直放任姓孙的找茬,他也不会一直任由姓林的在他面前蹦哒了。总的来说一句话。难啊……“金安县城虽然不大,但辖下村落却不少,可以说是地广人稀,而整个县城除了首富钱家与我之外,就孙家的势力最大。”
秦渊庭笑着开始起孙家的底:“钱家虽产业众多,但能成为金安首富,那是因为钱家,是唯一拿到官凭的盐商。”
“且钱家还有良田十万倾,掌握了整个金安县近五分之二的米粮渠道。”
“所以钱家在金安县的根基算是最深,钱家现任家主为人精明,但勉强也能算得上厚道,至少他不会轻易将人赶尽杀绝。”
“而孙家现在家主名叫孙德浩,他名下也有良田万顷,山林无数座,光佃农就多达九百五十七户。”
“除此之外孙家还有一家米粮铺子,两家首饰铺子,和一家织染坊,一家布行和成衣铺子,以及两家当铺,还有青楼与堵坊。”
“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反过来这话也有道理的,光看富贵楼的掌柜,我想你也能想象到,这孙家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了,林掌柜只是条走狗,他的手段远无法和孙德浩相比,同样,他的阴辣狠毒虽也肖似了孙德浩,比其却又远之不及。”
“现在你应该明白,想要扳倒这样一个人,难在何处了吧?”
她自然听明白了秦渊庭话里的意思。事实上关于孙家她多少也知道一些,毕竟金安县城就这么点大,孙家产业又都打上了孙记的标签,只要在县城多走上两圈儿,就能大致统计出孙家的铺子差不多有多少家。早先她就觉得很奇怪,富贵洒楼和玉华楼一直打擂,看得出来双方都看彼此很不顺眼,秦渊庭无疑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可为什么偏偏放着富贵酒楼,不来个斩草除根将对方彻底挤走?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了。陆沅沅沉吟着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相比于钱家来说,孙家主要的产业是织染坊和布行,钱家掌了五分之二的米粮和所有的盐,等于掌了金安县所有百姓的嘴,而孙家则掌了金安县所有百姓的穿?”
“当然这还只是一点,最重要的是孙家的根基,其实还是田地与山林,所以光修枝没用,如果不能连根拔,孙德浩随时都有翻身的资本。”
百姓的需求无非就是吃穿住行。而前两样是基础。如果吃不饱,也穿不暖,谁还有心思去想其它事?而在这两样当中,吃显然又比穿,更重要一些。可是金安县的现状,依照秦渊庭所说,所有的田地有五分之二都掌握在首富钱家手中,剩下的五分之三,如果所有百姓拥有的再算五分之二,那么孙家至少也占了五分之一。果然是根基深厚的大地主啊!难怪经营了整整三年之后,富贵楼的生意那么差,却还是屹立不倒的,开在玉华楼的对面。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生意之争了。更多的怕是孙家人咽不下那口处处被挤兑的气!“你说的不错。”
秦渊庭拿起紫砂壶,替她续了杯热茶道:“孙家家大业大,而我只是个外来的闯入者,这些年虽积攒起一些家底,可和孙家比还是不够看的。”
“而如果我们不能一击必中,等到孙家反应过来,我们将要面对的,恐怕是他们更疯狂的报复打击,那时候真正头疼的,只会是我们。”
陆沅沅颔首沉吟,这点她自然知道。孙家人为谋利益,可谓不择手段,强买不成就收买人来偷她的配方,这种人是不讲武德的。估计他们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