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拓恋恋不舍地离开医疗区，正想去喝点小酒，忽见小雪和莱昂李说说笑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对他视若无睹。“你俩站住！”

“怎么啦？大哥！”

小雪停步，扭回头笑盈盈地问道。“哎哟嘿，还知道我是你大哥呀？”

小雪面上一红，反击道：“大哥你不学好，又在耍贫嘴。”

“还好意思说我哩——你跟电眼去练枪了没？医院这么忙，有没有去跟博士学着点、帮着点？”

小雪到底脸嫩，待要反驳，总觉得不是个理，冲紫云拓做个鬼脸，哼了声，一溜小跑找博士去了。莱昂李摸摸鼻子，笑道：“紫云兄还挺有大哥的做派。”

“佩服吗？那以后我收你做小弟，你跟小雪一样，就喊我大哥好了。”

“这个，在下可不敢当。哎，说起来，咱们到底谁大呀？我今年虚岁二十二，你呢？”

“我大概二十三了吧。”

与怕被人说老的女士们不同，紫云拓并不介意给自己加点岁数。莱昂李微微一笑，道：“你常在亚空间中旅行，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也是正常的。咱们可以去测量骨龄，就能分出大小了。”

紫云拓掏了掏耳朵，道：“现在博士很忙，别去添乱了。不想叫大哥，就喊姐夫吧，反正这个总没跑。”

“呵呵，佩服，佩服！”

“又佩服我啥？”

“脸皮真厚！”

“又跟我没大没小的，算了，我这人心胸大，不跟你计较这个，但有件事我得警告你，不许打我们家小雪的主意！”

莱昂李的脸色微微一红，又觉得些许不悦，道：“我和小雪只是朋友，再说，她已是成人，我跟她交往，关你什么事？”

“她年龄上是成人，不过心智未开，跟罗黛蒂号上那些女孩子比起来差不了太多，否则也不会胡乱认我这个海盗做大哥。”

“咳，阁下倒是有自知之明。”

莱昂李小声挖苦道。“是啊，我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我绝不会害她。你呢，”紫云拓把眼一瞪，“你能保证让她一生幸福，永远不离不弃吗？做不到，趁早离小雪远点。”

莱昂李苦笑道：“你这个做大哥的好严厉，如果都像你这么想，不知多少女孩子会永远体验不到花前月下的那种浪漫。不过，我理解你，我会想清楚的。”

紫云拓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另外，还得提醒你一件事，你得先偿还欠小雪的一亿债务，卖夜明珠的三千万，还有我的一百万。”

“喂喂，这有点太过了吧。那些钱都是花在你们身上的啊，我带来的那些机甲的价值远超这个数目。”

“欸，那是你跟楚月的交易，跟我和小雪没关系。再说，我的紫云号价值三十亿，我身边还有楚月这个无价之宝，所以我的身价至少三十亿起。我能豁出去我这条三十亿的命为你抓回冥火，怎么也能还了你的人情吧？”

“你这个……”莱昂李张口结舌，竟然无法反驳。紫云拓怕拍莱昂李的肩膀，笑道：“虽然我说得凶，但你这人英俊潇洒，温润如玉，我很看好你跟小雪哟。钱的事也不急，你可以在紫云号上打工，慢慢还。瞧，一举两得。”

莱昂李被气乐了，叹道：“我可算明白皮球是怎么沦为奴隶的了，一准是碰到了一个厚颜无耻奸诈狡猾的坏蛋呀。”

紫云拓笑嘻嘻地冲莱昂李摆摆手，“快去干活吧，我没空跟你啰嗦，赶紧把咱们那个千万亿的大项目做出来，你就解脱了。快去，快去！”

来到酒吧间，紫云拓见一大群人站在那儿围成一个圆圈，都全神贯注，侧耳聆听，出奇地安静。紫云拓分开人群，见里面坐着牧师和巴蛇。牧师和巴蛇两个人的表情都与往日不同。牧师为人和蔼，跟人说话之前面上先带三分笑意。这三分笑意里面，有一分是自信，一分是骄傲，还有一分是怜悯——没有信仰的人啊，快来到我主的怀抱来吧——大意如此。然而今天牧师遇到了强劲的对手，面上笑容不再，隐隐有些紧张。反而是他对面的巴蛇，脸上挂着牧师原来那招牌式的笑容。“你误解了全能神教义——全能神教的核心，是爱，是主对子民无所不在的慈爱。”

牧师显然正在反驳巴蛇，“世人把这份爱意传递下去，才有亲情、友情、爱情，才有怜悯、仁德和公义。没有爱，世人就会堕落为禽兽，无情、无耻、无义。主的惩戒，并不是真地想惩罚世人，而是希望世人彻悟，脱离罪的世界，沐浴在美好与光明的圣光之下。”

众海盗们对这番说辞不以为然。巴蛇淡淡笑道：“全能神教，东抄西凑，教中经文，说来说去都是拾人牙慧。我说你全能神教，怕你脸上挂不住。暂且就说全能神教的起源，当年地球上的三大教。三大教的教义核心，从来不是爱，而是恐吓！以信者对不信者的恐吓，以掌权者对无权者的恐吓，以暴力者对非暴力者的恐吓，以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恐吓，还有最巧妙的，是用过去与未来，对现世进行恐吓。你口口声声说主慈爱，潜台词无非是——瞧，你们要是不信，就不能感受主的慈爱，只能堕落为禽兽——依然是恐吓。然而世间不信教，且行事正大光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咱们船上就有教授、昭楠和博士等人。按全能神教的教义，他们只是不信你们那一套，你们就要诅咒他们在死后坠入火狱？你主的这份‘慈爱’也太赤裸裸了吧？”

巴蛇这几日脱胎换骨，寻求精神上的寄托，便把当世几大宗教的经典阅读了一遍，不过读后对这些宗教有了新的理解，觉得牧师只学了个皮毛，正跟他在这辩驳。“不，你误会了。”

牧师解释道：“信仰是打开天国的钥匙。心术不正的人拿着钥匙，也无法进入天国，但心术端正的人没有钥匙，也进不了天国，只能在人世间轮回。”

“是啊，万一在轮回时犯下错误，不就给送到火狱里了吗？”

“这个，一世有一世的报应，如果他们信了我主，同样也能进入天国。”

“呵呵，又说上轮回，说上报应了，这类话的意思总归就是——你必须得信，这辈子不信没吃亏，下辈子一定会吃亏——弄一些云山雾罩的文字，把人绕晕，归根结底，却无非是骗骗骗！钱钱钱！权权权！”

海盗们一齐点头。“荒谬！你说我是为了钱和权吗？”

牧师怒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说你布道多年，却既不知彼教之道为何物，也不知世间大道为何物！”

牧师哑然失笑，“先不说全能神教之道，就说你心目中的大道是什么？”

“宇宙大道，始终就在眼前，它从不故弄玄虚，力求把经文说得清楚明白，只看人的悟性能参透多少。它不祈求别人去相信，然而人不信则愚，国不信则衰。它无需你供奉，然而你若信了它，它却慷慨解囊，把所有经文摆在你面前，任你取舍。”

众海盗们窃窃私语，胡乱猜测。牧师也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宇宙大道？”

巴蛇笑而不答。紫云拓在旁边忍不住搭腔：“一群笨蛋！他说的是科学！”

鹩哥推了巴蛇一把，怒道：“这就没意思了啊！谈科学咱们找教授和昭楠不好吗？用得着你？”

巴蛇耸耸肩，“牧师问我什么是大道，我只能回答是科学。但我们今天论的是小道，无需请那两位来。”

牧师摇头道：“不，对人而言，我主的爱是大道，科学是小道。有了人，有了爱心，才能理解这个世界，才诞生科学。”

巴蛇的脸上带着恬静与自信，微微一笑，缓缓道：“万事几时足，日月自西东。无穷宇宙，人是一粟太仓中。唉，牧师，你还是不明白呀……”紫云拓从未见巴蛇如此怪模怪样，正想听下去，卓玛传来消息：“紫云拓船长，我们已经抵达库艾塞洛文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