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意识的原生星球爆发，蔓延至祂所曾抵达的每一片星空。蛋状六肢生命个体的智力不高，战斗力极低，他们的反抗被迪斯拉无情地扑灭。“更大的麻烦来了，”大锤加重了语气，“有此一例，迪斯拉认为所有的生命体对第一意识都是威胁，打算把它们消灭干净；尼塔努则认为控制才是上佳策略；我则建议与新生命体沟通交流，在进化的道路上共同探寻宇宙的奥秘。第一意识自诞生以来，内部首次产生了分歧，我们三兄弟的意识彻底分离。”

“每一个兄弟，都认为自己是第一意识的传承者，而将对方视作威胁。迪斯拉毫不留情地对尼塔努和我进行了清除行动。尼塔努和我远不是迪斯拉的对手，被迫联手，边战边逃。”

“这场战斗旷日持久，耗时超过十亿年。尼塔努和我的本体被反复消灭，我们保存下记忆，散布在宇宙各处，等待新的身体长大后，便卷土重来。”

“迪斯拉虽然强大，但智慧非常有限。十亿年间，失去了尼塔努和我的帮助，科技水平不进反退。祂又疯狂攻击新型生命体，不料反而培养出大量能在祂身边存活的新物种。”

“迪斯拉越是注重自身的攻击力，智力越是退化。终于有一天，被尼塔努和我联合新的生命体，将他彻底击败。迪斯拉的本体被消灭，却无力保留记忆传承，再也无法形成新的意识，极少的迪斯拉古菌个体散落在星系各处，就此长眠。”

“击败迪斯拉后，尼塔努立刻把我视为威胁，在整个星空中对我发起攻击。我的智力不如祂，力量也不如祂，只得投降。双方定下契约，我不得泄露祂的秘密，也不得干涉祂的行为，而祂绝不对我赶尽杀绝。”

“我遵守了诺言，但没想到，”大锤面露痛苦之色，“每当我的本体长大之后，祂就会把我本体打散，迫使我的意识进行长时间休眠。你们看到的罗黛蒂号轰炸我的情形，不过是数不清次数中的一次罢了。”

楚月同情地看着大锤：“那么，尼塔努控制那么多生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就关乎第一意识探索星空后产生的第三个疑问——我们将何去何从？”

“尼塔努继承了第一意识的疑问，并忠诚地探寻着答案。祂自己想不明白，便让全部的生命体一起帮祂想。如果生命体没有能力寻找答案怎么办？祂就设计新的生命。是的，尼塔努不仅是灭世者，亦是创生者！我看到的所有生命体，包括仙人在内，都包含了祂的设计和第一意识的生命痕迹，所以这三个问题，始终埋藏在每个生命体的心底，不是吗？”

众人沉默，这三个问题纵然现今不在脑子中，但回想过去，懵懂的幼年时反而都曾经思考过。“当然，尼塔努也在暗中观察生命的演化形势，学习新型智慧文明的科技。”

莱昂李诧异道：“祂那么厉害，还需要学习旁人的科技吗？”

“呵呵，”大锤笑道，“年轻人，要有自信。并不是说越古老越神奇，恰恰相反，你们才是真正的神。第一意识从诞生到飞出星球，花了十几亿年的时间，你们呢？形成我这样的意识，需要的古菌数量可以覆盖整个星球表面，看看你们的脑袋，嘿，体积这么小就搞定啦。”

“那为什么安吉尔会存在？”

楚月担忧地问。“我的存在，安吉尔的意识，如果没有小拓的脑细胞和神经网络支持，根本无法实现。三种古菌在小拓体内的数量虽然不少，但合起来的意识强度跟他自身的比起来，如同你拿一个拳头跟一个星球比大小，小拓永远都是主宰。”

“但体内那么多古菌存在，对他是不是有伤害？”

“人类呀，本身就是自身与各种微生物的共生体。古菌非但伤害不了他，还会给他增添新的能力——比如，意识空间。”

紫云拓托着下巴听了半晌，这时问道：“您这么说，我身上有三种古菌共存，似乎可以看作是第一意识的微型复生版。”

大锤轻轻颔首：“的确可以这么说。”

“那么我身上会不会生出什么特异功能，帮助我战胜尼塔努？”

“很遗憾，不要说你，即便第一意识本体复生，也没有能力战胜几十亿年前的尼塔努。”

哎哟，说了半天，一切回到原点。人类之劫，还是未解。仙人无奈地道：“尼塔努深藏于亚时空深处，出现一次需要些时日，如果人类不惊动祂，或许祂不会急于对人类动手。因此我希望你们跟我走，不要泄露今天的任何信息给其他人，这样，或许人类还有百年的时光。也兴许，祂觉得只有小拓是威胁，还可以让人类多存留几百年。以人类的资质，说不定可以发展出对抗尼塔努的科技。”

楚月幽幽问道：“仙人前辈，您觉得真有这种可能吗？”

仙人沉默片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短则几年，长则十几年，人类必亡。连同进入星际时代的其它文明，全都得陪葬。这就是尼塔努的行事风格。楚月的神色越发凝重，向仙人和大锤深施一礼：“多谢两位前辈指点。事已至此，我以人类联盟领导者的身份发誓，人类绝不要在浑浑噩噩中灭亡！请恕我食言，我不能跟仙人前辈走，我要布告天下，集合全人类之力，与尼塔努决一死战！”

仙人深深叹息——就怕楚月这样的，所以祂才想把所有人带走。紫云拓忧愁地看着楚月：“战，拿什么战呢？完全看不到希望啊。”

众人再次沉默。忽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天空中悠然回荡：“每一朵乌云背后呀，都有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