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就挂在脸上不变的笑意，月然觉得喧闹的心已经不似刚才那般不耐，就连上一刻的讥讽争论也有些幼稚可笑。“幸福不是没有得到的和已经失去的，而是你现在拥有的和正在发生的。但世人大都不得其意，所以才难逃因果轮回。”

天色渐暗，霓灯初上，朦胧之中，月然猛然惊觉，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和尚这一脸笑意十分熟悉，佛堂里的金身佛像，正是这开心笑颜。也许是这渐渐暗下的天色，也许是这太过相似的笑容，月然竟有些不安。“你是这庙里的和尚？”

虽然那人没有走近，但在暗处看他垂眼浅笑的表情，特别是他本就不大的声音，却能字字入耳，也照实有些诡异。“若是有天施主不会在害怕或者不安，也许就能顿悟些东西吧。”

本已有些平静的心情再次溢出怒气，月然有种这人在故意吓唬自己，然后在说些有的没的感觉。“等我快死的时候，就不会被你这‘神棍’吓到了！”

远处点点的灯火，让月然失了闲聊的兴趣，带上斗篷上的帽子，本想转身进庙，又听身后传来那人声音。“哎，施主还不明白吗？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自己参悟，才能了解其中奥妙，说出来的是有限的，但悟出来的却是无限的。”

“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忍了许久，终是问出这句话，月然实在不懂这和尚为什么一定要“点化”她，虽然她确实有些失意，但也没有落魄到需要个和尚来拯救她吧？“千百年来佛一直笑得开心，佛说：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但那一瞬稍纵即逝，若不把握，也许凋零的并不只是即开即灭的荷花了。”

要不是上次对他印象不差，这会儿她才不会在这里听他说什么屁话。但听这人有些威胁的口气，月然气就不打一处来，转身站定，双手环胸，月然决定今天跟这和尚杠上了！“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不经历这些当然可以满天胡扯什么“放空身心”，但也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得珍惜。”

掀起头顶的暗红，露出如丝鬓发，一身的暗红被黑夜衬得诡异且妖娆，犹如盛开中的曼珠沙华，传说中只开在忘川河畔的血色彼岸花。“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若悟出得道，便可救世救人，若执迷不悟，则会害人害己。”

听完这话，月然敢肯定，这人绝不是碰巧遇到自己。这种从头到尾都被算计的感觉，让月然恼羞成怒。“谁派你来的？你们这些……”露胳膊挽袖子月然便要上前理论，却被身侧无声无息伸出的苍白大手抓住手腕，九曜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冰渣砸向和尚。“和尚，说话要知道分寸，无论有心还是无意，若是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可就无法普度众生了！”

被不知何时近前的九曜拉住，月然也不敢枉动挣扎，莫说昨天他因护自己受伤，就算平日里，月然也怕把他这“小体格”一拉一拽拖得老远。狠狠瞪着这“别有用心”的和尚，却见他不以为意淡淡笑道。“施主所求、所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而注定的却是轮回中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