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我的话,阿煜你应该会过得十分幸福,是我,对不起,都是我……”苏青璃得承认,在离开方煜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心里除了隐约的一点不舍之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甚至是根本就没有想过,在她离开了之后,方煜会遇到什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对于她来说,那些都不重要。或者说,苏青璃根本就没有想到,在离开了那些世界之后,她还会再度遇到跟世界重合的方煜,就更是没有产生过愧疚的情绪。可是现在,在真真切切从方煜的口中知晓了过去发生的事情,知道了因为她而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她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半点的感情波动。只是,如今再谈论起这些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因为,已然发生了的既定事实,是改变不了的,伤害已然产生造成,不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可以轻易抹去的。方煜知道苏青璃一定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但没想到,那个一向在自己面前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苏青璃,居然会哭得如此的动情。鼻头一酸,方煜抬手轻轻地拍着苏青璃的后背,柔声安抚着:“你也不想的,我都知道。”
“我如今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哭,也不是为了让你产生内疚的情绪,我……”就连方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起这些,停顿了一下,改口说道:“好了,不要难过了,都已经过去了。”
苏青璃吸了吸鼻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叔叔阿姨呢?”
方煜的身子一僵,好似被苏青璃这么无意间的一句问话戳中了心头最沉痛的过去。苏青璃敏锐的发现了方煜的不对,也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问错话。“阿煜,我……”“他们去世了。”
方煜打断了苏青璃的话。“什,什么?!”
苏青璃是震惊的。但也只震惊了一下,很快苏青璃就明白了之前陆北遇提起方煜的时候,为什么会说他是不幸的了。这,又何止是一个不幸可以囊括的。方煜抿了抿唇,接着往下说道:“是意外,这次是真的跟你没有关系,是我的错。”
苏青璃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要从何问起,更担心自己的问话,是在方煜的伤口上撒盐。“野游赛之后没多久,爸妈看我一天天的萎靡不振,就请了年假,说是很久都没有跟我一起出去旅游了,想要跟紧潮流的来一场一家三口说走就走的旅游,所以当天我们就收拾了东西出发了。”
说完这段话后许久,方煜才缓缓吐出三个字:“是地震。”
地震虽然是天灾,但如果没有苏青璃这个源头的话,又怎么会发生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所以归根究底来说,还是苏青璃的错。“他们当时把我保护在了身下,所以我……只是轻伤。”
方煜艰难的把后面的话也一并说完:“老爸在最上面,当场就……老妈据说在被找到的时候,还有一口气,但她在求完救护人员一定要救活我之后,也……”眼泪控制不住的滑落,谈起已故的父母,方煜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语气中也满含悲痛。这样的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不管是方煜还是苏青璃,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后来是姑姑来帮忙处理了爸妈的后事,我……”方煜声音哽咽,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其中的意思苏青璃也明白。残阳消失在地平线上,带走了最后的一点光亮,夜幕,悄然降临。天边闪烁着黄昏晓,苏青璃盯着看,无声的落着泪,心中满怀愧疚。方家父母对她也是极好的,从小就当成了亲生的闺女来看待,尤其是后来苏青璃以苏青青的身份跟方煜在一起,成为情侣之后,方家父母对她就更加的疼爱了。离开时,苏青璃只想着尽快地回到原本的世界,回到陆北遇的身边,跟他说一声抱歉,然后弥补曾经对他的亏欠。可是苏青璃却是忘记了,她所处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也是有人对她好的,她对于那些人也是亏欠的。“爸妈去世了之后,我活得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良久,方煜仰头看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漫天繁星,缓声继续讲述了下去。“喜之郎又来找过我几次,他说打不了比赛不要紧,我可以做指导教练,但我拒绝了,我不愿意再沾染上一丝一毫跟你扯得上关系的事情。”
“酗酒的问题更严重了,伴随着酗酒的问题出现的还有失眠,如果没有酒精麻木神经的话,我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想起的都是爸妈对我的担忧,还有你离开时说的那些话。”
“不记得又是在什么时候了,喜之郎上家里来找我,发现了昏迷的我,把我送去了医院,医生说我的肝脏出现了一些问题,想要痊愈是不可能的了,即便是治疗,也并不能坚持多久。”
“青璃,你知道我的,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轻生的人。”
说到这里时,方煜忍不住笑出声,“当时我天真的觉得他们不只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更是对家人的不负责。”
“可在那样的情况下时,我能想到的,就只是离开这个人世,什么负不负责的已经出不重要了,我对自己都负责不起来了,又怎么能对别人负责。”
再后面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方煜细说,苏青璃已然猜到了结尾。被医生判了死刑的方煜,在秦朗的坚持下又去了好几家的医院做检查,希望是误诊。但事实上,那不是误诊。好几家医院给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结果。秦朗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让方煜年纪轻轻的就离开,所以动用了不少的关系,希望可以把方煜抢救回来,哪怕是花费再多的钱,他也是愿意的。可在知道结果之后,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发现得太晚了,方煜的病情急转直下,原本好好的一个人,前后不过三个月就英年早逝了。在临终之前,方煜的脑海里回想起了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忽的听到耳边有人问他:“你后悔吗?就这样不惊动任何人的孤独死去,你后悔吗?”
方煜:“我不后悔。”
“你难道就不怨恨吗?”
那个声音又响起,“如果不是因为苏青青的话,你的人生听过是美好幸福的。可就是因为她,你的生活变得支离破碎,家破人亡。”
方煜沉默了许久,那个声音也跟着沉默。许久,久到那个声音以为方煜不会回答时,他微不可闻的叹息道:“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