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再被拉上去之后,虞或的最后一点耐心都没步微磨没了,毫不留情面的就给步微灌了迷药,自那以后步微一直都是半梦半醒的,被虞或一碗药灌下去后就开始睡,迷迷糊糊地睡醒了之后嘴里又被灌了药,继续昏睡过去。而得知步微被虞或带走的谢君牧,在京城都快要疯了。“你冷静一点,你看看你现在自己这个样子是什么样?!”
北辰云湛抓着谢君牧,将谢君牧按到了镜子前,几个月前还能一拳打死十个北辰云湛的谢君牧,如今被北辰云湛按在镜子上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谢君牧像你这样,你还想去找步区区,你有脸去见她吗?!”
“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谢君牧咬牙呵斥道。北辰云湛冷笑:“连我这狗爪子都能把你摁在这里动弹不得了,你还有什么脸往外跑。你还不乖乖地在这里把病养好吗?”
“把病养好,你要我怎么养?”
谢君牧嘶吼道,“所有的大夫太医都说我的脉象很正常,你要我养什么病。”
“正常个屁!”
北辰云湛大声地吼了回去,“你连我都打不过,连路都走不稳了,你跟我说你很正常。那些大夫看不出来,那就去找其他的大夫。你他妈现在都这个样子了,别他妈的在逞强了,行不行?!啊!”
北辰云湛吼得惊天动地,就跟条恶狗一样对着谢君牧在狂吠,谢川站在外面都不敢进去。但是北辰云湛在吼完之后就指向了谢川,硬是把谢川扯了进去:“你还在外面看什么?还不进来把你家主子按到床上去,走路都走得七扭八扭的,还想往外跑,跑去做什么?送死啊!”
谢川默默地走上前去搀扶谢君牧,低声地劝道:“主子,我们上床去休息一会儿吧。”
谢君牧推开谢川,冷笑着问道:“怎么?现在我在你们眼里是只能躺在床上的废物了吗?”
“这跟废不废物的没有关系。”
北辰云湛气得够呛,“你觉得你病成这个样子还要乱跑,很英雄吗?我跟你讲,你这就是头倔驴!”
谢君牧才要反驳,心脏突然一阵刺痛,疼得谢君牧皱起了眉,额上立刻就蒙上了一层冷汗,随后捂着胸口蹲了下去。“怎么了?”
北辰云湛连忙去扶谢君牧,然后对谢川吼道,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大夫!”
“咳咳——”鲜血上涌,从谢君牧的口中吐出,在地上鲜红得骇人。北辰云湛看得脸都白了:“哥······你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头也剧烈地疼痛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被生生地抽离出去,谢君牧伸手想要抓住,却什么也没能抓住。步微这一次是被冻醒的,艰难地睁开眼睛,自己正被虞或抱在怀里,但是虞或的身体却冰冷得很,没有半点温度。“醒了?”
虞或说了一句。步微虚弱地喘息了几下:“你又把我带到了哪里来?”
“我们已经到了。”
虞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步微。在踩到地面的那一刻,步微的腿软了一下,差点就倒下去,虞或扶了一把步微才抓着虞或的胳膊站稳。“这是哪里?”
步微看着眼前的景象问道。“虞太祖地宫。”
虞或回答道,“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异怪徙藏满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
步微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边上的烛火:“这是人鱼膏所制成的长明灯吗?”
“不错,你们那个世界也有一个皇帝这么做过,是叫秦始皇对吧。”
虞或说道。步微问:“这里就是你说的龙脉之地吗?”
“嗯。”
虞或回答着,然后将步微扶到了一盏长明灯面前,“虞太祖的帝陵和秦始皇的帝陵不同之处在于,那边的长明灯虽然长明不灭却依旧无法保人永生,但是虞太祖帝陵之中的长明灯,一盏就是一个长生者。”
步微观察着眼前的长明灯,依稀可见那灯盏底部刻着一个名字。“凤潋······他是谁?”
步微问。虞或回答道:“我的师尊。”
步微看向虞或:“那你在这里是不是也有一盏长明灯?”
虞或嗤笑一声:“我若是也是靠着长明灯续命的话那你要杀我倒是简单了。”
步微环顾四周,这里的长明灯并不多,一只手能够数得过来的数量,却将四周照得敞亮,没有一个角落是黑暗的。仰起头望向穹顶,湛蓝的穹顶,星辰遍布,好似真的一片夜空。“你应该很喜欢这片天空吧。”
步微说道。虞或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淡淡地道:“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好看的。”
“你说的护佑我,不会就是要为我点一盏长明灯吧?”
步微继续问道。虞或看着步微道:“你不属于这里,要留下来的话过一段时间你的身体就会对这里产生排斥,最长也过不去三年,点一盏长明灯,能保你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
“寿终正寝是多少年岁?”
步微问道,“我不需要长生不老,故人远去之后,我也想要随之而去,而不是独留世间。”
虞或垂眸沉吟片刻:“等你儿孙满堂,活到九十九岁后,我会过来为你打灭这盏灯。”
“然后呢?”
步微问道,“继续让我与你转世续缘吗?”
虞或轻轻叹息一声然后道:“再说吧。”
一具豪华无比的棺椁顺着水银河漂了过来,从步微和虞或的面前经过,又顺着水银河下去了。“那就是虞太祖的棺椁,河水会带着他日夜不停地巡视着他的疆土。”
虞或说道。“可惜他不知道在他死后百年,他的疆土更加壮阔了。”
步微轻声道。虞或对步微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
步微递出了自己的手,虞或握住步微的手,顿了片刻后划破了步微的手心,鲜血立刻从伤口中渗了出来,虞或取出一个玉瓶,让步微的血淌了进去,等装了小半瓶后,虞或按住了步微的伤口,又抽出一条布条,帮步微包扎好然后对步微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为你点灯。”
步微站在原地看着虞或越过水银河,落在了河中央的一块孤岛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法,一股异香传出,然后一朵红艳艳的火光在虞或的掌心燃烧起来,虞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火光移到了灯盏之上。步微没有打扰虞或。而虞或在做完这一切后蹲在灯盏面前久久不肯起身,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步微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虞或有其他的动作开口问了一声:“国师大人,还有其他要做的吗?”
虞或回头看向步微,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了。”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步微问道,“这个时候阿牧应该也已经在京城等着我了。”
“你的郁症未好,回去之后和他也会渐行渐远的。”
虞或说道。步微皱眉下意识就要说自己没事,但是还未开口就被虞或打断:“别说什么你没事的,得你们这种病的人都说自己没事。”
步微无言以对。虞或盯着步微看了一会儿叹息了一声:“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弄坏了你。”
步微没有说话,只当做是默认虞或的话。“我让谢君牧去取的那一湾泉水名叫腓泉,饮之可忘却忧愁,但是有一个副作用。”
虞或说道。步微问:“什么副作用?”
虞或盯着步微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会忘记你爱的人。”
步微愣在了原地:“你说我会忘记阿牧?”
“若你最爱的是他,那么你忘记的就会是他。”
虞或说着又自嘲一笑,“你若是忘记的是我,那么我还真的是会挺开心的。”
步微垂眸沉吟了片刻然后才说道:“回去吧。”
虞或带着步微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天了,天气已经很炎热了。谢君牧今日下午休沐,中午从枢密院回来的时候出了一身汗,才要回房去赶紧沐浴更衣,才走到谢府门口就见到林七娘欢喜地迎上来说道:“将军!公主回来了!”
“公主?”
谢君牧愣了一袭,似乎反应了一下,然后眸中便绽放出笑意,“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让人去枢密院和我说一声?”
谢君牧一边说着一边急忙要去见步微。林七娘看着谢君牧的举动松了一口气,半个月前谢君牧病得差点死了,在昏迷了三日不醒,大家都以为谢府要办丧事的时候,谢君牧醒了,没事人的站了起来,第二天就能去上朝了。只是从那日之后,谢君牧就不怎么提起步微了,每日就是谢府和枢密院两点一线地跑,不像以前会傻傻地思念着步微。林七娘本来以为谢君牧对步微的感情淡了,但是今日步微回来了,谢君牧眼里的欣喜和走得快要飞起来的速度是谢君牧的心意从未更改的最佳证明。“公主,你回来了这么也不提前让人和我说一声?”
谢君牧大步跨进房内,笑着看着坐在房里等着自己的步微。步微顿了一下,然后有些疑惑地看着谢君牧:“阿牧,你为什么叫我公主啊?”
“你不是本来就是公主吗?”
谢君牧笑着揉了揉步微的头,“出去了那么久怎么也不寄封信回来给我,叫我担心了这么久。你还和虞或那个家伙一起出去,真当我不会吃醋的吗?嗯?”
谢君牧一边说着还一边掐了步微的脸颊,“一切可都还顺利?”
步微轻轻地点了点头:“嗯,都好,在家里就别叫我公主了,还和以前那样叫就行了。”
谢君牧笑了笑,宠溺地看着步微说了声:“好,区区。”
步微看着眼前的谢君牧,动了动唇问:“国师让你去取的泉水取回来了吗?”
“那是自然,我一直让人隔水温着,到现在都没有凉。”
谢君牧回答道,“要用了吗?”
“没有。”
步微连忙摇头,“我就是随便问一问。”
“你现在既然意识还很清醒,那我就提醒你一句好,就算是在医术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抑郁症的死亡率也是很高的,因为抑郁症而家庭不睦的更是比比皆是,所以你还是自己做好打算吧,是要强撑下去,还是趁早从头开始。”
虞或的言语在步微的耳边再次回响起来。“阿牧······如果······”步微咬了咬唇,“如果我把你忘记了,你会怎么办?”
谢君牧失笑:“好好的怎么会把我忘记了呢?”
“我生病了。”
步微低声地说道,“这个病会伤害你,或者就是会把你忘记了,我要是忘记你了可怎么办啊。”
“忘记我也无妨,横竖你是我的夫人,我可以让你重新认识我。”
谢君牧握住步微的手安慰着步微。步微的鼻头一酸,撇过头抽了抽鼻子然后说道:“阿牧,你能帮我去买一碗馄饨吗?大街上那位大叔家的。”
“现在想吃了?”
谢君牧一边说着一边就打算换衣服去给步微买,“上次你不肯吃饭,我就是出去给你买馄饨的,谁能想到馄饨才买完还没来得及回家,谢川就跑来和我说你回宫去了。后来那碗馄饨我自己吃了,没滋没味的。”
步微的鼻头酸涩得更厉害了:“要不我们一起去吧,就和我们小时候一样。”
“我们小时候?”
谢君牧疑惑地看着步微,“小时候区区就去过那家馄饨摊子吗?”
“小时候不是你带我去的吗,我几次晚上闹着想吃,还是你翻墙出去给我买回家。”
步微揉了揉眼睛说道。谢君牧的动作顿了一下,看了看步微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哦,这样子啊。”
“你忘记了吗?”
步微随口一问。谢君牧低笑一声:“倒像是区区的记忆不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