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牧并没有被收押到大牢里,反而还被安置在了一间相当不错的宫殿里。宫殿门打开,步微走进宫殿然后伸手解开伸手披风的带子。身后的宫人又关上了宫门,谢君牧站起身走到步微身边帮着步微脱去了虎裘大氅然后笑着说道:“这件大氅看着太大了些,都快要把你压没了。怎么不穿我送你的那一件?”
步微没有说话,伸出手抱住了谢君牧的腰就往谢君牧的怀里倒:“阿牧。”
“嗯。”
谢君牧应答道,将大氅放到一边抱起来步微,“去见过虞或了?”
“已经见过了,你怎么没有一匕首刺死他呢?”
步微嘟着嘴老大不开心地说道。“我可没有刺他。”
谢君牧摇了摇头说道,“是他自己刺的自己,然后在栽赃嫁祸到了我身上。”
步微缩在谢君牧的怀里低笑了一声:“我说呢,你并不是会那么沉不住气的人。而且今天虞或又跟我提起要你的心头血,他可真是变着法子要我伤害你,甚至亲手取了你的性命。”
“我家区区怎么会舍得呢?”
谢君牧揉了把步微的头说道。“就是因为舍不得啊,所以现在事情难办。”
步微嘟着嘴跟谢君牧撒娇,“我跟他说我去取,那你说我现在要拿什么给他?”
谢君牧拍着步微的后背漫不经心地说道:“什么心头血不心头血的。相比虞或也是个爱看那些没用的话本的,一个心头血的作用就能那么大都能包治百病了,中毒要心头血,保胎要心头血,小产也要先逃学,身体羸弱了还是有要那什么牢子的心头血。”
“这你说的都对,我也很无语啊,话本里不管干什么都得要心头血的,不过按理来说一般都是男主人公要取女主人心头血的,那怎么到了咱们这里就给反过来了呢?”
步微坐在谢君牧的腿上和谢君牧闲话。谢君牧挑了挑眉:“唔,这么说虞或就是那话本里总是离间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关系的贱人角色呢。”
步微重重地点头:“他本来就是嘛。”
谢君牧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又伸手摸了摸庆幸地说道:“还好我是个男的,不能怀孕。要不然的话,指不定他还说要咱们的孩子做药引呢。我指不定还要被开膛破腹,生生把孩子挖出来。”
步微失笑:“好啊阿牧,平常趁我不在的时候没少偷看话本嘛。连要胎儿做药引这种情节你都知道。”
谢君牧回答:“这些都是你藏在枕头底下的。”
步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谢君牧说道:“可是我就是收拾床铺的时候从你的枕头底下……”“那肯定是七娘随便乱塞到我枕头底下的,我可是看《尚书》的。”
步微打断谢君牧,“我说的都是实话。”
谢君牧笑了笑附和道:“好好,区区说的都是实话,区区是看《尚书》的,才不会看这些无聊的小话本。”
步微搂住了谢君牧的脖子:“那你现在怎么办啊?我听他们说刺杀国师罪等同于刺杀皇帝呀。要是真的按刺杀皇帝的来判,你不是就没了吗。”
谢君牧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忧心的?刺杀国师罪等于刺杀皇帝那是敬帝为了抬高虞或的身份定下来都规矩。当今皇上可没有说过这话。”
步微将头靠到了谢君牧的肩膀上:“对呀。正好我跟爹爹建议施行的一直都是皇权独大。既然要皇权独大又岂能有别人跟皇上享受一样的待遇。我回头去跟爹爹说去,让他把这个规矩直接废了。”
谢君牧点了点头:“嗯,我还得在这边呆一些时候,就辛苦区区为我奔波了。”
“哪里,不辛苦。”
步微对着谢君牧笑了笑,然后又问道,“你吃早饭了没有啊?”
“吃了,宫里到处都是皇上的人,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谢君牧回答道,“不必担心。”
“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先去见爹爹,最晚明天就把你放出去。”
步微从谢君牧的腿上下来说道。谢君牧也站起身送步微:“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区区来接我。”
步微仰着头对谢君牧嘟了嘟嘴:“亲一下。”
谢君牧拿起大氅笑了笑,低头在步微唇上落下一吻:“娇气。”
步微对着谢君牧莞尔一笑:“娇气又怎样?不是还有你纵容着我吗?”
谢君牧帮着步微披上了大氅:“就算是想要娇气,一辈子我都宠着你。”
步微低笑,然后俏皮地对着谢君牧眨了眨眼:“驸马爷不委屈了,等时机成熟了,本公主取了那国师的心头血来哄你开心。”
谢君牧也笑出了声:“那微臣就先谢过公主殿下了,果然还是公主殿下最疼微臣了。”
谢君牧说是步微最疼自己,但是在大臣们看来,最疼谢君牧的是步绛。很快桂宫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公主殿下听闻国师被谢君牧刺伤之后大怒,立刻就要求皇帝处死谢君牧,甚至还搬出了敬帝定下的规矩——刺杀国师罪同于刺杀皇帝。步微这是真的想要谢君牧的命。昔日让全天下都羡慕的恩爱夫妻,如今变成了这般仇人的模样,真是令众人皆叹息一声世事无常。而步微在如此求步绛处死谢君牧之后,一向疼宠步微的步绛大发雷霆,当即就表示,皇帝乃是万人之上,一人独尊,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比肩。什么刺杀国师罪等同于刺杀皇帝,全部都是一些无稽之谈。步微气不过与步绛争辩。父女俩吵得不可开交,在桂宫执勤的宫女太监们全都躲得远远的,只怕听的太多不该听的引来杀身之祸。这一场争执的结局以步微怒气冲冲地离开告终。半个时辰之后步绛就一意孤行地宣告谢君牧无罪,只不过是天黑再加上下了雪,误把虞或认成了刺客罢了,还是让谢君牧回枢密院去,半点事情都没有。而就在当天夜里,都已经四更天了,一道圣旨抹黑得从皇宫里传出去,送到了谢府。步微被吵醒,满脸不开心地起床换了衣物去接旨,连跪都不肯跪。“公主殿下,圣旨在此,你需要跪着接旨。”
王喜陪着笑提醒道。步微没好气地吼道:“啰里八嗦说些什么呢?你要念就念,不念就给我滚!”
“这……”王喜求助地看向谢君牧。谢君牧皱了皱眉,显然也是对步微厌倦了:“皇上的圣旨必须跪着接,就算你是公主,也不例外。这些都是规矩。”
步微冷笑:“我是公主,我也是君,你一个臣子奴才,有什么资格教我规矩。要是真要那么守规矩的话,你的脑袋早就没了。”
“你……”谢君牧愠怒地看着步微。“罢了罢了,公主殿下不愿意跪那就不跪吧。”
王喜连忙打着圆场道,“那公主殿下,您便站着接旨吧。”
步微不耐烦地道:“赶紧念!我还要回去继续睡呢。有毛病吧,大晚上不睡觉下什么旨啊。”
王喜不敢吭声,拿过圣旨打开,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日前镇国岐阳公主乱政一案,经刑部、宗人府查证,现定论已成:岐阳公主步微,达明干练,深蒙圣恩,曾委以重任,协理朝政;然其恃恩而骄,恃宠放旷,纵私欲,进谗言,结党营私,弄权专政,冒天下之大不韪!然念其秉性淳良,受奸人所惑,特赦其死罪,废除镇国公主封号,贬为岐阳公主,入皇家道馆静修三十日。望其循规蹈矩,谨言慎行。钦此——”步微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喜:“混账奴才!你在瞎说什么呢?爹爹最疼我了,他怎么可能废了我镇国公主的封号!”
“公主这确实是皇上的旨意,皇上还说了,请公主立刻收拾东西,天亮之后奴才需要亲自送公主去皇家道观。”
王喜点头哈腰地说道。“我不信!一定是你们这些人假传圣旨,你们可是假传圣旨是怎样的罪名吗?!”
步微怒斥道,“都给我滚出去!”
“公主,请您别让奴才们为难,虽然说你要去清修三十日,但是奴才一切都会安排好的,不会亏待了公主。这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公主你还是快先收拾东西吧。”
王喜规规矩矩地说道。谢君牧似乎有些得意,瞥了步微一眼,心情很是不错地说道:“公主娇生惯养惯了,也不会收拾什么东西,王公公先带着公主过去吧,有什么东西稍后微臣收拾了给公主殿下送去。”
“谢君牧你……”步微指着谢君牧就要骂。王喜一挥手便有两个太监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步微。“公主殿下您就别闹了,这真的是皇上的意思,你还是乖乖自己走吧,要是让旁人看到你被奴才那么抓着过去,那多不好看啊。”
王喜一边劝慰着一边招呼着小太监赶紧把步微拉了出去,塞进了马车里。“啊!你们这群狗奴才!立刻放开本宫!”
步微尖叫着。所幸天还没亮,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并没有看见这一场闹剧。谢君牧目送着步微被带走后,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回去给步微收拾点小玩意带过去。一转身却看见了抱着胳膊在看戏的钟哲。“钟道长。”
谢君牧客客气气地唤了一声,“钟道长怎么在这里?不回去休息吗?”
“贫道听到了一些动静,所以出来看了个热闹。”
钟哲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对谢君牧作揖,然后又道,“去道观里也好。道观里面道士多,公主殿下若是要和哪位道长聊聊天,说说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指不定那些道长给公主殿下说一说道法,公主殿下的心静下来了,把事情想通了,一切就能都变好。”
谢君牧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就劳烦钟道长也过去一趟了,钟道长才高八斗,字字珠玑,或许钟道长说的话公主殿下会听上几句。”
钟哲笑了笑然后对着谢君牧再一次弯了弯腰:“谢驸马放心,贫道一点竭尽全力将公主殿下拉回正途。”
谢君牧也再一次回礼:“那就提前多谢钟道长了。”